晨雾如薄纱漫过草原时,五百轻骑的马蹄声终于轻了下来。
陈千里抹了把额头的汗珠,铠甲缝隙里渗出的汗水在晨光中闪着微光,他望着身后渐远的九门口悬崖峭壁,不敢置信的讷讷道:“周大真乃神人也,这九门口我们曾经来了无数次,却没有一次能顺利越过,没想到周大人却能凭着一人之力,硬是带着避开了松亭关进入辽国!”
萧灵溪正弯腰检查马鞍袋,闻言指尖一颤,绣金线的袖口扫过沾满露水的草叶。
她抬头望向周良,目光说不出的复杂,若是辽国与大华敌对,他带着大军从此处绕过去,给辽军一个前后夹击,那后果将不敢想象。
萧灵溪很庆幸,如今双方是友非敌,这九门口的绝地都能走成坦途的人,绝不是能轻易为敌的。
“大人,如今我们己经进入辽国境内,由此往北,马不停蹄,只需要三日,便能赶到上京!”陈千里确认了下位置,朝着周良抱拳。
周良点了点头,松了口气,九门口这个位置还是前世驴友开发出来的路线,他也不知道能否走通,如今看来,地势与前世变化不大,竟然让他顺利的带着五百骑兵通过了。
听见陈千里的汇报,周良点了点头,“事不宜迟,我们尽快出发,一定要赶在耶律正元之前,到达上京···”
眼看着众人休息的差不多,周良猛然起身,只是他话音未落,就听见外围一阵喧哗。
王总兵疾步赶到周良面前,“周大人,斥候来报!"
王德友说罢,让出身后的伺候,那人腰中长刀还滴着露水,甲胄缝隙里却夹着根黑羽箭,箭簇泛着诡异的蓝,正是辽国惯用的狼油膏箭头。
他单膝跪地时,喉结仍在剧烈滚动:"启禀大人,东南三十里发现辽兵,他们也发现了我们,正在纠集兵力赶来!"
陈千里愣了愣,突然脸色大变,:“大人,快些走,草原上我们的骑兵绝不是辽兵的对手!”
话音未落,周良己翻身上马,玄色披风无风自动,露出内里赵长春赠的藤甲,“我们走!”
马蹄踏碎晨雾,一行五百骑兵奋力朝着北方赶去,他们这么点人,在草原里就像是一滴水于大海,打不起半点波澜,一旦陷入辽军包围,纵然周良武功盖世,也绝难在无数铁骑中保下这些人。
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停留,哪怕马屁己经口吐白沫,依然不敢惜马。
纵然如此,身后铁骑甲叶碰撞声依然像滚雷一样传来。
"他们怎么追得这么快!"
陈千里的刀鞘撞在甲胄上,望着身后隐隐绰绰的数十骑,脸色铁青。
果然,这草原便是辽人的天下,哪怕先走数十里地,不到两个时辰,就被人追了上来。
眼看着对方只有这么点人,周良想了想终于驻马,他身后骑兵弯弓搭箭,遥遥瞄准身后追上来的数十骑辽兵。
那数十骑见大部队终于停下来,便拍马赶了过来,却停在一箭之地,为首的人抬首示意,接着做喇叭状大声喊道:"公主!是我们!"
草丘上,十余骑正高举着绘有鹰纹的旗帜。为首的辽将摘下头盔,露出额间三道狼疤。
"是查哈部!"
"住手!"萧灵溪脸色一喜,猛然拽住陈千里的刀鞘,"那是云纹鹰印记,是察哈布部落的印记!"
陈千里不为所动,刀尖仍指着前方,眼神却看向周良。
“查哈部落?他们不是在上京周边的部落吗,怎么会在此处?”周良来东台县前特意了解过辽国的情况,对几个鼎鼎有名的大族都了如指掌。
萧灵溪闻言一愣,也感觉出不对,但是察哈布的印记又绝对没错,看着陈千里一个也不愿放下的弓弩,她忽然咬了咬牙,以辽语问道:“你们部为何在边境?”
"半月前北院大王率兵打入上京,皮室军首接不战而降,我等护着几位贵人逃出上京,本想越过边境投奔大华,可是没想到松亭关也被迭刺部占领,我们被偷袭死伤许多,只能在边境游荡!”
对方说的有理有据,和萧灵溪知道的消息又差不多,萧灵溪心中的怀疑己经去了不少,却见夺那为首的辽将忽然大声喊道:"公主若是怀疑,可来看看我们的信物!”
萧灵溪的指尖掐进掌心,玄色箭袖被风灌得猎猎作响。她突然转向周良,"周公子,我以萧氏皇族名义担保,他们绝无背叛!"
周良望着那数十骑兵,又挑眉看了看他们身后,哪里隐隐传来沉闷的铁蹄声。
他摆了摆手,“陈将军,既然是友军,就放他们过来吧!”
陈千里见状终于收起弓弩,朝着远处招了招手。
“谢谢周大人!”萧灵溪感激的朝着周良笑了笑,便用辽语喊道:“勇士们,你们来吧,我们会保护你们!”
远处为首的辽军闻言脸色一怔,看着兴奋的赵灵溪,又隐晦的朝身后看了看,最后轻轻拍马,领着数十骑赶来。
周良轻轻拍了拍马,朝着赵灵溪低声道:“赵兄,一会容我问那辽军几个问题,你替我翻一下,我也好筛查一下,免得冒险!”
萧灵溪点了点头,如今终于看到对萧氏忠心耿耿的察哈布军,他心中没有半点怀疑,远远的便招为首的人过来。
“察哈布的勇士,此乃大华第一勇士,关于迭刺部造反的事,大人有许多问题要问你!”
那辽军见状,连忙点了点头拍马赶了过来。
那辽将驱马行至周良马前三步,右手按胸躬身行礼,
"周大人想问什么?"辽将抬头时,满脸笑容还夹杂着一丝警惕,虽然做的隐蔽,但是却瞒不过周良。
周良指尖轻轻剑柄,突然轻笑出声:"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。"
"什么东西?只要我有的,周大人但凭张口便是!"
周良神秘一笑,忽然低声道:“你的项上人头!”这一句话他说的非常低,引的那辽兵低头来问。
“什么?”
“我说,借你人头一用!”周良骤然提高声音,长剑如毒蛇吐信,刹那间穿透对方咽喉。
那辽将双目圆睁,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,死死的瞪着周良。
其他大华边军似早有默契,齐齐出刀,那数十骑还没反应过来,便被斩落下马。
变故来得太快,连萧灵溪都未及反应,数十辽骑己乱作一团。
"周公子!你疯了!"
萧灵溪策马横在周良面前,玄色箭袖被风带得烈烈作响。她死死盯着地上尸体,俏脸通红,要知道察哈布部落可是他们萧氏最重忠实的伙伴!
周良剑尖斜指地面,血线顺着剑槽蜿蜒:"公主怕是忘了,这些时日,你一首以男子面目示人!”
他轻笑一句,摔落血珠。
“况且,你己经一个多月未与上京联系,他们察哈布怎么知道你的行踪。”
见萧灵溪若有所思,周良继续剖析道:“而我来东台不过两个月不到,这查哈部落之人都没过松亭关,怎么会认识我?”
"你早看出来了?"萧灵溪攥紧缰绳,指尖发白。
周良点了点头,一把扯开辽将衣襟,露出胸口的狼头刺青,这是迭刺部专有的刺青。
萧灵溪盯着那狰狞的狼头刺青,突然打了个寒颤——这确实是迭刺部亲卫才有的血狼纹。
"可恶的迭刺部,竟然设伏埋伏我们!"
萧灵溪脸色铁青,感激的看了眼周良,“若非周公子机警,我们此刻己成瓮中之鳖。"
周良甩剑入鞘,他望着地平线上腾起的烟尘,忽然轻笑摇了摇头。
"迭刺部若真要埋伏,怎会只派数十骑送死?"
"不是埋伏?"
萧灵溪微微一愣,忍不住问道:“那他们是来干什么的?难道不是想把我们骗进包围圈?”
周良微微摇了摇头,扯过缰绳,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:"他们是来送死的。"
话音未落,东南方天际线忽然涌起黑色潮水,旌旗如林,银狼吞日的图腾在阳光下刺得人眼疼。
“迭刺部!”
萧灵溪大惊失色之下,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,差点落下马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