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晚星感觉自己在一片漆黑的深渊中不断下坠。耳边隐约传来霍沉渊撕心裂肺的呼喊，但她己经没有任何回应的力气。父亲温和的笑脸在眼前闪过，母亲困惑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。她多想伸手抓住什么，可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。
"血压持续下降！准备肾上腺素！"
"心率不稳，室颤了！准备除颤！"
刺耳的仪器警报声在急救室里回荡。霍沉渊被护士拦在门外，透过玻璃窗，他看到医生们围着宋晚星忙碌的身影。她的脸色惨白得几乎透明，只有心电监护仪上那凌乱的线条证明她还活着。
"先生，请您在外面等候。"护士再次阻拦想要冲进去的霍沉渊。
霍沉渊的拳头重重砸在墙上，指关节渗出鲜血却浑然不觉。他从未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——宋晚星会因为他而濒临死亡边缘。
"怎么会这样..."他喃喃自语，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，"我只是...只是想..."
他想说什么？想为自己辩解什么？所有的理由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可笑。无论出于什么原因，他终究是毁了宋晚星的一切。
手机突然震动起来，是医院打来的。霍沉渊机械地接起电话，听筒里传来Y城精神病院医生的声音：
"霍先生，宋夫人刚才突然情绪失控，我们不得不给她注射了镇静剂。她似乎...似乎知道了丈夫去世的消息。"
霍沉渊闭上眼睛。宋晚星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。她拼命想要保护的妈妈，终究没能逃过这场悲剧。
"我马上安排人过去。"他疲惫地说，"请务必照顾好她，不要让她做任何傻事。"
挂断电话，霍沉渊看向手术室上方亮着的红灯。宋晚星醒来后，该如何面对母亲病情加重的消息？他不敢想象。
五个小时过去了，手术依然没有结束。霍沉渊像一尊雕塑般坐在走廊长椅上，眼睛布满血丝。助理送来的咖啡己经凉透，他一口都没碰。
终于，手术灯灭了。主刀医生走出来时，霍沉渊立刻站起身，却因为久坐而双腿发麻，差点摔倒。
"手术...成功了吗？"他声音嘶哑地问。
医生摘下口罩，脸上带着疲惫的微笑："暂时脱离危险了，但还需要在ICU观察48小时。她的心脏功能非常弱，任何情绪波动都可能造成致命后果。"
霍沉渊长舒一口气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："我能看看她吗？"
"可以，但只能隔着玻璃窗，而且不能太久。"医生警告道，"还有，她醒来后情绪必须保持稳定，否则..."
"我明白。"霍沉渊打断他，"我会注意的。"
透过ICU的玻璃窗，霍沉渊看到宋晚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，胸口随着呼吸机轻微起伏。她的脸色依然苍白，但比手术前多了几分生气。各种管子和导线连接在她身上，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困住。
"晚晚..."他轻声呼唤，明知她听不见，"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..."
三天后，宋晚星被转入普通病房。医生说她的恢复情况比预期好，但精神状态仍然令人担忧——她几乎不说话，只是呆呆地望着窗外。
霍沉渊每天都会来，但从不进去，只是站在门外远远地看着她。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刺激她，但他又无法远离。
这天下午，护士突然急匆匆地找到正在走廊上处理文件的霍沉渊："霍先生，宋小姐醒了，她...她在找您。"
霍沉渊惊讶地抬头："她愿意见我？"
护士犹豫了一下："她...她说要亲口告诉您一些话。"
霍沉渊心中升起一丝希望，也许宋晚星愿意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。他整理了一下衣服，轻轻推开病房门。
阳光透过窗帘洒在病床上，宋晚星靠坐在床头，比前几天看起来精神了些。但当她转头看向霍沉渊时，那双眼睛里的冰冷让他瞬间如坠冰窟。
"你来了。"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"我有话要对你说。"
霍沉渊小心翼翼地走近，在离病床两米远的地方停下："晚晚，我..."
"闭嘴。"宋晚星突然说，声音轻得像羽毛，却重得像山。
霍沉渊愣住了。
"闭嘴。"宋晚星打断他，"听我说完。"
她深吸一口气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："霍沉渊，我恨你。我恨你毁了我的家，恨你害死了我爸爸。"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进霍沉渊心里，"但最恨的是，我曾经那么爱你。"
霍沉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，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向前挪了两步，想要靠近她。
"别过来！"宋晚星厉声喝止，"你就在那里，好好看着我的眼睛，听我说完。"
霍沉渊僵在原地，只能痛苦地望着她。
"我妈妈现在怎么样了？"宋晚星突然转变话题，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。
霍沉渊喉咙发紧："她...情况不太好。但我安排最好的医生在照顾她，会好起来的。"
"你骗人！"宋晚星猛地抓起枕头砸向他，"她都知道了！她都知道了对不对？！"
霍沉渊没有躲闪，任由枕头砸在脸上："是...她知道了。但我己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疗团队..."
"滚出去！"宋晚星突然尖叫起来，声音撕裂般刺耳，"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！否则..."她剧烈咳嗽起来，鲜血从嘴角渗出。
警报声立刻响起，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。霍沉渊被推到一边，他看着宋晚星在病床上痛苦地蜷缩，心率监测仪上的数字疯狂跳动。
"病人情绪太激动了！快准备镇静剂！"医生大喊。
在被推出病房前，霍沉渊最后看到的是宋晚星充满恨意的眼神和无声的口型："我恨你。"
走廊上，霍沉渊像具行尸走肉般靠在墙上。他掏出手机，拨通了一个国际号码。
"Dr. Williams，我是霍沉渊。我这边有个重要的病人...。"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，"请尽快来中国。无论花多少钱，我都要治好她。"
挂断电话，霍沉渊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，看着里面逐渐平静下来的宋晚星。他知道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，但他绝不会放弃。即使宋晚星恨他入骨，他也要让她活下去——哪怕用自己的生命去换。
他缓缓滑坐在地上，将脸埋进掌心。滚烫的泪水从指缝中渗出，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。
"晚晚..."他低声呢喃，声音破碎不堪，"我该怎么做...才能让你活下去...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