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易其实一点也不似他表现出来的那般淡定。
对方身上那股淡淡的,特别的香味一直挑逗着他的嗅觉,他只能扭头看着车外。
好在司机发现他的移动长方体确实是再也挤不上人之后,就不再停靠了。
因为乘客基本都是大学生,目的地也不在前两站,所以陈易他们两个倒是不需要挪位置。
车到站时,他们第一个下来,然后极为默契的一齐猛吸了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。
——是香甜的。
……
那家酸菜鱼店就在站台边上,里面人不少,所幸店有两层,第二层还有少量的空位。
不然要排队的话,陈易真担心自已的耳朵会被磨出茧子。
他从鱼池挑了一条4斤左右的黑鱼,店员为了证明不存在后厨调包这种行为,当场就把鱼敲死了。
殷茵把头扭向边上,正好对上陈易的目光。
“残忍吗?”
殷茵摇头,她想她要是现在点头了,等一会儿忍不住说“真香”怎么办。
她才不要自已打自已的脸。
落座之后,店员拿来菜单,这家店除了招牌的酸菜鱼之外,还有些涮菜小菜之类的。
殷茵虽然之前口气不小,但也是有自知之明的。
“4斤的鱼很多了吧,吃不下的。”
“那就点喝的吧。”
陈易也没有加菜的欲望,他属于饭量正常的体育生,而且他都好几天没训练了……
“唔……喝啤酒行吗?”殷茵扫了眼菜单,然后把菜单竖在面前,从后面露出眼睛看他。
陈易瞪回去:“还学会喝酒了?”
“啤酒有什么会不会的呀,就是以前觉得不太好喝。”
“不好喝你喝它干嘛。”
“就是我听人家说,酒的味道会跟心情有关,所以我想试试嘛。”
“那你现在的心情是?”
说话期间,陈易已经把自已面前的餐具用茶水清洗了一遍,又顺手去拿对面的。
“嗯……”殷茵看着悬挂在餐桌上方的暖色吊灯,认真的想了想。
然后说:“大概有路飞找到one piece和鸣人当上火影,加起来那么多吧。”
她弯着眼睛,笑盈盈的一脸讨好。
不过很快,陈易冰冷无情的一句“不行”就让她把那些讨好全都收了回去。
她都成年了,不过是想喝一点点啤酒,居然还要被管着。
他明明比她也大不了几个月好嘛!
真是!
她在生气和窝囊之间,果断选择了——生窝囊气。
陈易没理她,从她手里把菜单拿过来,随手勾了个鲜榨橙汁就递给服务员。
现杀现烧需要些时间,等菜的时候,他手撑着脸,看向窗外。
郊区普普通通的街道,哪有什么夜景可言,沿街两边的店铺招牌灯光绚丽的有些晃眼。
门前熙熙攘攘,地方本就不宽敞,又被停在路边横七竖八的电瓶车挤占了大半。
倒是有几分烟火气息。
正准备收回目光时,他看到窗玻璃上映着的女生。
两只手半缩在卫衣衣袖里,压在并拢的腿上,坐的端端正正的,东瞧西看,也不知道在打量什么。
陈易脑海冒出两个字:
乖巧。
刚才不让她喝啤酒,她还在生窝囊气的,才这么一会儿就忘记了。
“我去洗个手,你呢?”陈易问她。
殷茵回头看看楼梯,然后摇头:“好像在楼下啊,不去了。”
“我手一点也不脏。”她伸出两只白细修长的手到陈易眼前晃了晃证明。
陈易:……
太懒了。
不过她好像离校前洗了,也没碰公交车上的杆子,算了。
他起身下楼,洗完手之后,路过收银台,又问老板拿了瓶啤酒才回来。
回来的时候他看到殷茵正在把头发扎起来,那张清纯干净的脸更加显露无疑。
她的五官秀气明媚,皮肤很白,灯光下也看不出瑕疵。
从前脸颊两侧有些肉嘟嘟的,显得可爱,如今婴儿肥似乎不见了,线条柔和,光滑的宛如月弦。
看到他手上的啤酒,殷茵眼睛都亮了,嘴上却还要傲娇的说:
“不是不给我喝嘛。”
“……老板送的。”他也觉得自已有点惯着她了。
桌边的餐具盒放着启瓶器,陈易打开啤酒给自已倒满,却只给她的杯子里倒了三分之一。
殷茵拿着两个杯子比在一起,大写的不满:
“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嘛?”
陈易从她手上接过其中那个满杯的,和她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。
“要不你先喝一口再说?”
说完,他一饮而尽。
“喝就喝。”殷茵也学着仰头一大口,结果立刻眉眼纠结了起来。
好歹是喝完了。
“怎么样,好喝吗?”陈易把酒瓶伸过去给她倒。
她连忙用手挡住杯口,吐了吐舌头说:
“还是很难喝……我还是喝橙汁好啦~”
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,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。4斤的鱼应该没有缺斤少两,两个人都吃的很饱。
完成了人生大事之后,突然没了目标,两人在街上溜达。
大学城附近的这些商业街总是以餐饮业为主,各种小吃,奶茶,甜品。
受众人群大多也是年轻人。
走了没多久,殷茵兴致缺缺,说她不想逛了。
陈易有些意外,他记得她以前应该最喜欢这些吧。不过也没多问,点头应好。
“你别多想啊……”察觉到他表情的一丝异样,殷茵眨了眨眼睛解释说,“我是吃太饱了,以后会给你机会买给我吃的。”
吃饱了之后她闻到这些味道会觉得很腻。
陈易“呵呵”冷笑了一声:“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有投喂你的想法?”
其实他本来还真有这个打算的。
因为刚才吃饭他没付钱,倒不是他不想付,奈何手机被没收了到现在也没要回来,只能勉为其难吃了顿“软饭”。
“好过分啊,这种冷笑。”
殷茵突然停在一家奶茶店门口,两只手捏住他的脸颊。
“啊?干嘛?”
陈易已经习惯露出这种七分冷,三分淡,少冰不加糖的奶……啊不,是表情。
虽然被捏的倒是不疼,但路人投来的目光有点扎心啊。
“啊什么啊呀,你这样冷笑也太不可爱了吧。”
殷茵似乎没留意到路人异样的眼神,也没想过他一个大男人要可爱干什么。
可爱多么?
就那样仰着头,一脸认真的看着他,两只手跟捏橡皮泥黏土似的,在他脸上一顿捣鼓。
他也看不见,只觉得自已的耷拉的眼睑被撑开了,歪笑的嘴角也被拉对称了。
对方皱着眉好像打量着一件作品一样,又微调了几处,才舒展开来,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,掏出手机拍下来。
“怎么样?”殷茵把照片递给他看。
“嗯,殷师傅手艺没得说。”陈易面部肌肉僵硬着问,“那我可以自由活动了吗?”
“可以了唷。”殷茵看着手机上的照片,也不看他。
陈易眼皮跳了跳,突然感觉自已像摆在桌上的一盘菜,又或是甜品之类的东西。
被拍下来之后,就失去价值了。
“走吧,怎么回去呢?还坐公交?”
回去的公交车应该不挤了,这个点也不会堵车。
“不太想……”殷茵把手机收起来,摇摇头。
“那打车?”陈易觉得她可能是挤怕了,又或者想快点回去,便提议,“我找个黑车,会快一点。”
大学城附近黑车很多,因为地理位置毕竟有一点偏,打车软件叫车有些难。
他看到路边的黑车正要去拦,却感觉衣角被身后的人扯住。
他回头,殷茵看着他,欲言又止的说:
“可是……我想要慢一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