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你确定要让他参悟古碑？"执事长老的眉头皱成一道沟壑，手指捻着花白胡须，目光在叶无缺身上来回打量，"他连正式弟子都不是。"
林清瑶站在叶无缺身旁，青丝被山风拂动，露出耳垂上那枚镇魔玉坠。"测试石的反应您也看到了，长老。他的体质特殊，或许能从古碑中有所领悟。"
叶无缺的掌心还残留着测试石上那股灼热感。三天前那场试炼后，青云宗上下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议论纷纷。有人说他是魔修派来的奸细，也有人说他身怀异宝。只有林清瑶知道，当她的镇魔玉坠在靠近叶无缺时发出的不是警示的赤芒，而是柔和的青光。
"跟我来。"执事长老最终叹了口气，转身走向后山。
青石台阶蜿蜒向上，两侧的灵草在晨露中泛着微光。叶无缺的布鞋踩在湿滑的石阶上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他抬头望去，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一块巨大的黑色石碑，表面布满岁月侵蚀的痕迹。
"那就是青云宗镇宗之宝——'问心碑'。"林清瑶的声音从前方传来，"传说是一位上古剑仙留下的传承。三百年来，能从中领悟完整剑意的不过七人。"
叶无缺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腰间木剑。那是玄霄临别时给他的，表面粗糙的木纹下藏着连他都未能完全参透的符文。自从离开山村，每当他握住这把剑，体内那股混沌气息就会变得温顺许多。
"到了。"执事长老停下脚步。
问心碑比远处看起来更为巨大，足有三丈高，通体漆黑如墨。碑面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剑痕，每一道都蕴含着凌厉的剑意。十几名身着青云宗服饰的弟子正盘坐在碑前，有人眉头紧锁，有人面露痛苦，还有人嘴角渗出血丝。
"记住，参悟时间只有三个时辰。"执事长老严肃地看向叶无缺，"若感到不适立即退出，否则轻则经脉受损，重则走火入魔。"
叶无缺点头，目光却被碑面右下角一片不起眼的暗纹吸引。那些纹路细如发丝，排列方式竟与玄霄教他的那些古老符文有七分相似。他心跳突然加快，体内沉寂的混沌气息微微颤动。
"去吧。"林清瑶轻声道，"我在外面等你。"
叶无缺深吸一口气，走向问心碑。当他跨过那道无形的界限时，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，耳畔响起若有若无的剑鸣。他选了块离其他弟子稍远的空地盘坐下来，双手平放在膝上，强迫自己静下心来。
闭上眼睛的刹那，无数剑影在脑海中闪现。凌厉的剑气如狂风骤雨般袭来，叶无缺感到皮肤传来刺痛，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扎。他咬紧牙关，按照玄霄教导的呼吸法调整气息，体内混沌气息自发运转，在经脉中形成一道薄薄的屏障。
"不对..."叶无缺突然睁开眼。那些剑意虽然凌厉，却与他体内气息格格不入。他再次看向碑面右下角的暗纹，这次看得更仔细——那些纹路并非随意刻画，而是某种古老文字，排列成螺旋状向中心汇聚。
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，指尖轻轻触碰那片暗纹。
嗡——
一声低沉的震颤从碑体深处传来，地面微微晃动。其他参悟的弟子纷纷惊醒，惊疑不定地西处张望。叶无缺却仿佛被定住一般，手指牢牢贴在碑面上。他的瞳孔骤然收缩，眼前景象天旋地转。
黑暗。无边无际的黑暗。
然后是一点星光，接着是千万道流光划破黑暗。叶无缺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，目睹星辰诞生又湮灭。某种超越语言的古老知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，他痛苦地抱住头，却无法阻止那些信息在意识深处扎根。
"混沌初开，阴阳未分..."
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，叶无缺听出那是玄霄的声音，却又比玄霄更加古老沧桑。
"九重天域不过是混沌海中的一粒微尘..."
画面突然切换。叶无缺看到九根通天巨柱矗立在破碎的大地上，每根柱子都缠绕着锁链，锁链另一端没入地底深处的黑暗。那黑暗在蠕动，在咆哮，试图挣脱束缚。
"快松手！"
一声厉喝将叶无缺拉回现实。林清瑶不知何时冲了进来，正用力掰他的手腕。她的镇魔玉坠此刻绽放出刺目青光，照亮了叶无缺满是冷汗的脸。
"我...看到了..."叶无缺艰难地开口，喉咙干涩得像是被火烧过，"魔渊...九根柱子..."
问心碑突然剧烈震动，表面的剑痕逐一亮起刺目白光。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石碑为中心扩散开来，将周围弟子全部掀飞。林清瑶及时撑起一道水蓝色屏障，却仍被震退数步。
"怎么回事？"执事长老带着一队护卫冲了进来，脸色煞白，"问心碑三百年来从未有过这等异动！"
叶无缺终于挣脱了那股吸力，踉跄后退。他的指尖残留着一丝黑气，正迅速被体内混沌气息吞噬。更诡异的是，他发现自己能读懂碑面上那些剑痕了——那不是随意的刻痕，而是一套完整的剑诀，每一笔划都蕴含着天地至理。
"你做了什么？"林清瑶扶住摇摇欲坠的叶无缺，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。
叶无缺刚要回答，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剧痛。他低头看去，衣襟下透出诡异的暗红色光芒。那是玄霄留在他体内的封印符文，此刻正如活物般蠕动，似乎在抵抗着什么。
"血月..."他喃喃道，抬头望向天空。虽然此刻是白昼，但他分明"看"到了一轮血色月亮正缓缓升起，与天道柱重叠。
执事长老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。"立刻禀报宗主！"他对一名护卫喝道，然后转向叶无缺，"小子，你跟我来。其他人全部退出后山！"
林清瑶的手紧了紧，却没有松开叶无缺的手臂。"我跟他一起。"
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，终于点头。
当他们离开问心碑范围时，叶无缺回头看了一眼。那些暗纹己经消失不见，仿佛从未存在过。但他知道，有些东西己经改变了——不仅是问心碑，还有他自己。
体内那股混沌气息此刻异常活跃，在他经脉中欢快地流淌，每经过一处穴位，就会点亮一个微小的符文。这些符文连成一片，隐约形成某种图案，像是...一把斧头的轮廓。
"开天斧..."叶无缺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，自己都吃了一惊。
林清瑶猛地转头看他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。"你说什么？"
叶无缺摇摇头，没有解释。他感觉脑海中多了许多零碎的记忆片段，却无法将它们拼凑完整。唯一清晰的是那个预言——血色月光，混沌血脉，开天斧。
执事长老带着他们穿过重重禁制，来到一座古朴的石殿前。殿门上刻着"青云"二字，笔锋凌厉如剑，光是注视就让人眼睛刺痛。
"在此等候。"长老推门而入，留下叶无缺和林清瑶站在殿外。
山风突然变得凛冽，卷起林清瑶的发丝。她转向叶无缺，声音压得极低："你刚才在碑前看到了什么？"
叶无缺沉默片刻，决定说出部分真相。"我看到了太古魔渊的封印，九根柱子...还有血月。"他顿了顿，"还有你玉坠的反应。"
林清瑶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的镇魔玉。"它从未对任何人发出过青光。"她的目光复杂，"除了你。"
石殿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打断了他们的对话。执事长老快步走出，脸色比进去时更加凝重。
"宗主有令，即刻带叶无缺前往剑阁。"他看向林清瑶，"清瑶师侄，你先回清心峰。"
林清瑶张口欲言，却被长老抬手制止。"这是宗主亲令。"
叶无缺对上林清瑶担忧的目光，轻轻点头。当执事长老转身带路时，他最后看了一眼后山方向。问心碑所在的山峰上空，一片乌云正在汇聚，形状隐约如一只睁开的眼睛。
他握紧腰间的木剑，跟着长老走向青云宗深处。体内的混沌气息此刻异常平静，仿佛在积蓄力量，等待某个关键时刻的爆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