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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早上,天还蒙蒙亮的时候,秦桑桑就背着背篓上山了。
人说“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”。又不是饥荒年代,寸草不生,她要是能背靠这么漂亮的一座大凉山都饿死,可真是笑话了。
她记得话本中写,大凉山中藏着无数珍贵木,奇异珍果。她倒要看看,如何“奇异”了。
一个上午,背篓里很快装满了山货。
有竹笋,有菌菇,有松果,还有半只僵死的兔子。
奇花异草没看到。
但好歹不是空手而回。
满足!
秦桑桑忍不住哼着小调,正要沿着小径往回走,却看到一个七岁左右的孩童,正背靠着松树,呜呜咽咽哭泣。
“?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迷路了吗?”
秦桑桑忍不住问。
小孩子指指半山腰,又指指自己的腿。
“我是从云烟寺溜出来的,大姐姐,你看看我腿上都是血。”
“我是不是快死了?”
啧。
确实小腿肚子上全是汨迷流淌的血迹。
看来是被树枝荆棘之类的划破了。
秦桑桑看不过去,就弄了溪水替他清理伤口,又撕下衣裳下摆,替他包扎。
“!!”
“大姐姐,你怎么可以撕我的衣裳!”
“很贵的好不好?!”
小孩子突然恼怒了。
秦桑桑啧了一声,没好气说,“难道还要撕我自己的衣服给你包扎吗?”
“小鬼头!人小鬼大!”
“来,姐姐扶着你,一路回……那叫什么寺来着?”
总总花了半个时辰,秦桑桑才把小孩子送到了寺庙,她刚想和寺僧打招呼,一回眸, 小孩子己经溜走了。
好吧。
好心没好报。
连谢谢也没说呢。
秦桑桑看到寺庙门口香火寥落,只有问卦的摊子前围了些人,不由觉得——
这年头,连佛祖也不好过啊。
回到破落家里,一个白衣身影正半跪在篱笆墙前,不知敲敲打打在干嘛。
见了秦桑桑背了满满一箩筐回来,不由惊诧。
“你也晓得入山采摘了?”
秦桑桑一到院子,就把厚重箩筐先扔在地上,一边揉着肩膀,一边唉声叹气,“每天吃光面有什么好吃的?”
“哦,我们快连光面都吃不上了。”
“咦?”
“你在修篱笆?”
她忍不住问。
白辞墨起身,试了试篱笆结实与否,又是摇头。
“昨晚来了野兽,把篱笆咬破了。”
“!!”
“野兽!”
“我们这儿居然有野兽!”
秦桑桑轻声低呼,一双眸子因为惊吓瞪得极大。
白辞墨似乎很喜欢看她受惊吓的样子,逗她说,“山里藏龙卧虎,有吊睛白额大老虎窜出来吃人也是可能得。”
秦桑桑哆嗦了一下。
又偷偷看一眼篱笆——
这薄薄的竹篾,能挡得住啥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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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辞墨弄好篱笆,见灶台己经多了一个忙碌的娇小背影,忍不住诧异。
可才一会儿,就看到一颗小脑袋十分害羞探了出来。
“相公……那个,白辞墨,呃,白公子……”
“你只教了我下面条,这些山货怎么弄呀?”
“……”
白辞墨忍不住扶额,“你每次喊我,都要换三西个不同称呼么?”
“你不累么?”
秦桑桑愣了一下,“那怎么喊?”
“怎么喊都行。”
白辞墨淡淡补了一句,“除了相公。”
哦。
那就是不认这个小娇妻了。
秦桑桑想着,好嘛,为了躲过原主的炮灰结局,她就收敛性子,不撒娇不依赖病弱夫君嘛。不喊就不喊,谁稀罕。
“白公子,那你教我如何烧菌菇?”
“对了,这菌菇不会有毒吧?”
“话本子上最爱写……误食了菌菇,然后一命呜呜什么的。”
秦桑桑又探出小脑袋,期期艾艾问。
白辞墨到底没有再端架子,难得某女愿意学,而不是像以前一样,凶神恶煞逼他赶紧做菜,动不动就说“要不是我,看你不饿死在这偏僻农庄!”
白辞墨教她辨认颜色。
哪种有毒,哪种无毒。
秦桑桑都认真记下,用力点头。
白辞墨有点诧异,怎么落水一次之后,仿佛换了一个人一样呢?
一首到晚上,一碗浓浓的菌菇面扑鼻而来。
秦桑桑光顾着打下手了,其实还是白辞墨做的。
她把面分成两碗。
一人一半。
面虽然不太够,但好在菌菇个头大。
秦桑桑难得打了个饱嗝。
“呕。”
‘我饱了。’
她摊手摊脚,靠在椅子上说。
“……你真的是在扬州知府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千金小姐?一点样子都没有。”
白辞墨忍不住说她。
秦桑桑啧了一声,“入乡随俗懂不懂?”
“我也会无比优雅,食不言寝不语啊。可做给谁看呢?”
“你么?”
看她这么嚣张反问的样子,白辞墨觉得他想错了。明明还是同一个人,一样骄纵傲慢。
白辞墨脸色冷了下来,拖着瘸腿就要回房,却听身后响起娇滴滴的声音。
“这里最近的小镇怎么去?”
“夫君……啊,不是,白公子陪我去好不好?”
白辞墨诧异回眸。
“你要去镇上做什么?”
“又为何要我……?”
他指指自己的腿。
“我想弄点钱嘛。”
“米面是真的不够了。”
“拿半只野兔子换点什么也好呀。”
秦桑桑说的理所当然,又看着他瘸腿说,“我知道你腿不方便,可我一个女孩子又长得这么好看,孤零零去小镇会被人惦记的。”
白辞墨没忍住,轻笑了出来。
“圆脸好漂亮?”
秦桑桑顿时泄气。
不就是原主多抢了他碗里几块肥肉嘛,至于处处讽刺她么?
“好。我陪你。”
“但车钱要赊账了。”
白辞墨轻声说。
“……所以你到底为啥大大咧咧把一百文就赔给秦七娘了!”
秦桑桑按捺住想要揪住他耳朵的冲动,嗯,一定不是她想,是原主这身子脾气上来了。
“我不想被寡妇缠上。”
“给了钱,她就没理由三番五次来了。”
白辞墨说着,耳尖莫名泛红,声音又轻又柔,完全没了平时的讽刺刻薄。
秦桑桑忍不住问,“白公子以前是不是……不用考虑钱的那种?”
“我是说你流落到我们村来之前……”
白辞墨瞬间脸色冰冷,宛如覆盖了一层薄霜。
“……你忘了么?”
“我们约法三章过什么?”
约法三章?
秦桑桑快速回忆话本。
貌似还真的有——
新婚之夜,病弱夫君一边咳嗽着,一边忍受着秦桑桑的嫌弃,说,“我们倒也不用互相勉强。”
“但你若真的不敢得罪你大伯,非要与我成亲,我们必须约法三章。”
“第一,你不要探寻我身上的任何秘密。”
“第二,我们只是互相搭伙过日子,我不碰你,你也别碰我。”
“第三,等我回到了京城,我们各自分飞。山长水阔,后会无期。”
啧啧。居然连“后会无期”都安排好了。
秦桑桑一边回忆着一边牙根发酸。
“哦,我忘了。”
“那我不问了。”
秦桑桑语气有点失落,毕竟八卦是人类最原始的生产力嘛。
啪嗒一声。
传来重重的关门声。
咦?
某人似乎真的生气了?不是吧?
那明天陪她进城这话还作数嘛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