烛火在青铜灯盏里轻轻摇曳，将二皇子宋珏的面容映得晦暗不明。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过案上那枚青铜虎符，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北境刺骨的风雪。"潼关那边都安排妥当了？"他的声音很轻，却让跪坐在对面的谋士裴琰不自觉地绷首了脊背。
"回殿下，燕山卫己经换上我们的人。"裴琰压低声音，手指在案几上画出一道弧线，"只待殿下的车驾经过峡谷时..."他的拇指在喉间轻轻一划，烛火在这一刻忽然跳动，在他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。
宋珏轻笑一声，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己经凉透的茶。"老三那边有什么动静？"
"三殿下今日去了御马监。"裴琰从袖中取出一封密信，"特意询问了送往北境的战马情况，还调阅了马匹的烙印记录。"
"果然..."宋珏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，青瓷与檀木相撞，发出一声脆响。"他这是要查我的马队。"他起身走到窗前，望着外面渐密的雨帘，"让工部准备的军械都安排好了？"
"己经混入第三批粮草车队，走的是陈仓道。"裴琰犹豫片刻，"只是...明懿公主近日频繁召见兵部的人..."
宋珏猛地转身，烛光在他眼中跳动着危险的光芒。"那个女人..."他冷笑一声，"她以为靠着夏怀瑾就能在这盘棋局里分一杯羹？"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，雷声在远处轰鸣。宋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，从暗格中取出一个锦囊。"把这个交给潼关的刘副将。"他着锦囊上精致的龙纹刺绣，"告诉他，若是看到红色信号..."
与此同时，三皇子府的书房里，宋衡正在与兵部侍郎对弈。黑子落在天元位上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"二哥的马队里，"宋衡的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雨声淹没，"藏着三百具神机弩。"
兵部侍郎张桓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颤，棋子落在了不该落的位置。"殿下如何得知？"
"工部这月调用的精铁数目不对。"宋衡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，"多出来的分量，正好够造这些弩机。"他拾起那枚落错的白子，在指尖轻轻转动。
燕无刃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屏风后，将一张字条放在棋盘边缘。宋衡扫了一眼，眼中的笑意更深了。"果然，老西也坐不住了。"
"西殿下？"兵部侍郎张桓疑惑道。
"丽妃今晨秘密召见了太医院判。"宋衡将字条凑近烛火，看着它慢慢化为灰烬，"你说...什么病需要用到鹤顶红这种禁药？"
雨点敲打在琉璃瓦上，发出细密的声响。宋衡起身走到窗前，望着二皇子府的方向。"备车，明日一早我要去送送二哥。"
而在西皇子宋瑞的寝宫里，丽妃正在修剪一盆盛放的玉兰。"母妃，儿臣总觉得二皇兄此行蹊跷。"宋瑞不安地来回踱步，"他若真在边关坐大..."
银剪"咔"地一声截断了一根花枝。"急什么？"丽妃拈起断枝轻嗅，"你父皇最忌惮的就是拥兵自重。"她将断枝投入炭盆，火苗猛地蹿高了一瞬。"让你表哥在潼关..."
"不可！"宋瑞突然压低声音，"三皇兄的人己经盯上潼关了。今日他的暗卫燕无刃在城门处盘查了所有往来的商队。"
丽妃修剪花枝的手微微一顿："那就更好。让你表哥明日称病，换副将值守。"她转身看向儿子，烛光在她眼中投下深沉的阴影，"至于明懿公主...她最近太安静了。"
雨幕中，明懿公主宋祈正站在书房的北境舆图前，纤细的指尖划过潼关的位置。"二皇兄三日后就会经过这里，"她的声音很轻，"三皇兄的暗桩己经..."
夏怀瑾突然按住她的手指，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抵在唇前。窗外隐约传来瓦片轻微的响动。青禾如同影子般推门而入，袖中寒光一闪而过。"是西殿下的人。"她低声道。
宋祈唇角勾起一抹冷笑："看来我们的小皇弟，终于学会用暗探了。"她转向夏怀瑾，"潼关的局..."夏怀瑾勾了勾唇“我们”
"二殿下要借军械生事，三殿下欲嫁祸谋逆。"夏怀瑾蘸了茶水，在案几上画出几条交错的水线，"西殿下则等着...坐收渔翁之利。"
窗外的雨声渐急，宋祈凝视着那些渐渐晕开的水痕，突然将杯中残茶尽数泼在案上。茶水模糊了所有线条，在檀木案几上留下一片深色的水渍。"那我们就让这潭水..."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，"更浑些。"
雨幕深处，几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潜入二皇子府的马厩。而在三皇子府的密室里，燕无刃正在擦拭一柄淬了毒的短剑。西皇子的心腹太医，正在誊写一份特殊的药方。公主府的地窖中，三百名边军死士正在沉默地磨着刀。
明日启程的马车里，二皇子暗格中藏着一包见血封喉的毒药；西皇子袖中揣着太医亲笔的供状；而公主府的密道中，夏怀瑾正在检视一箱从西域重金购来的火器。
这场饯行宴，终究要有人永远留在边关的风雪里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