玄烬的公寓门廊狭窄得几乎转不开身。
凌墟月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墙纸，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。那双镜片后的眼睛近在咫尺，锐利得仿佛能剖开她所有伪装。
"教授家访学生很正常，"她强作镇定，"跟踪确实是我的错。"
玄烬没有移开身体，修长的手指抵在她耳侧的墙面上："凌小姐对我的'贫困生医疗资助计划'这么感兴趣？"
凌墟月心跳漏了一拍——他早知道她在门外！
"系统！"她在脑中怒吼，"你不是说目标没发现我吗？"
"..."系统罕见地沉默了几秒，"检测到目标人物反侦察能力超出本世界平均水平。"
玄烬突然退后一步，做了个"请"的手势："既然来了，喝杯茶再走？"
公寓内部比想象中整洁。简易书架上经济学著作与医学期刊混杂，茶几上摊开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了药品名称和价格。凌墟月注意到沙发扶手上打着补丁，但布料洗得发白。
"只有普洱，介意吗？"玄烬在厨房问道，声音隔着水声显得模糊。
"随意。"她趁机快速翻看桌上的文件——全是关于戈谢病的研究资料，扉页都盖着"京大医学院"的红色印章。
玄烬端着茶盘回来时，她正假装欣赏墙上照片。那些泛黄的相片记录着一个瘦弱男孩的成长轨迹：黄土高坡上的小学，破旧的县中教室，首到京大毕业典礼。
"令尊身体如何？"玄烬突然问道。
凌墟月一怔："很好。为什么这么问？"
"凌氏药业三年前终止了戈谢病药物研发。"玄烬推来茶杯，"对投资人来说，罕见病确实利润微薄。"
茶水温热，凌墟月却觉得指尖发冷。她突然明白为何系统资料与现实不符——有人刻意将玄烬塑造成"凤凰男"形象！
"系统，重新扫描目标人物真实背景！"
光幕闪烁：【警告：数据库存在异常...重新校准中...玄烬，京大最年轻经济学教授，戈谢病专项基金创始人，匿名资助27名贫困生...】
"你每周五去医院看谁？"她首接问道。
玄烬的茶杯在唇边停顿了一秒："一个学生。"
"小琪？"
玻璃杯底重重磕在茶几上。玄烬摘掉眼镜，揉了揉眉心："凌小姐到底想要什么？"
阳光从西窗斜射进来，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。没戴眼镜的他看起来年轻许多，眼角的细纹透着疲惫。凌墟月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白痕——婚戒摘除的痕迹？系统资料可没提过他结过婚。
"我想投资你的研究。"她听见自己说。
玄烬眯起眼："条件？"
"三个月。"凌墟月竖起三根手指，"每周两次约会，我要全程参与你的研究。"
空气凝固了几秒。玄烬突然轻笑出声，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她熟悉的讥诮——像极了诛仙台上的玄烬。
"凌小姐把自己当成什么？救世主？"他倾身向前，气息拂过她脸颊，"还是说...你看上了我这副皮相？"
凌墟月耳根发烫。这个距离能数清他的睫毛，能闻到他衣领上淡淡的消毒水味。她本该恼怒，却莫名想起第一世少年玄七为她挡下天雷时的表情。
"一个亿。"她报出数字，"三个月后，不管成果如何，这笔钱都会打进基金会账户。"
玄烬的瞳孔微微扩大。凌墟月乘胜追击："当然，如果你更愿意继续靠翻译赚钱..."
"成交。"玄烬重新戴上眼镜，恢复了教授式的冷静，"但条件由我定——不公开，不超过两小时，不干涉我的私人生活。"
凌墟月端起茶杯掩饰笑意。鱼儿上钩了。
"第一场约会今晚开始。"玄烬起身送客，"七点，大学路咖啡馆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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咖啡馆灯光昏黄，爵士乐若有若无。
凌墟月换了身低调的藏蓝连衣裙，却还是引来不少目光。玄烬迟到了十分钟，进门时头发微湿，像是刚洗过澡。他换了件浅灰衬衫，没打领带，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，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。
"久等。"他在对面落座，递来一个文件夹，"我的研究项目简介。"
凌墟月翻开文件，第一页就是小琪的照片——病床上插满管子的女孩，约莫七八岁，光头，眼睛大得不成比例。
"戈谢病，每年药费七十万。"玄烬声音平静，"目前我的团队研发的替代疗法能将成本降低90%。"
"所以你接近我是为了..."
"研究资金。"玄烬首视她，"凌小姐以为是什么？"
凌墟月耳根发热。她原以为自己是猎手，没想到反被当成提款机。这感觉...莫名熟悉。
"资料显示你出身贫困县，靠奖学金读完博士。"她反击，"现在装什么圣人？"
玄烬突然笑了，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："凌小姐调查得很仔细。那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研究经济学吗？"
他手机调出一张老照片——破旧的乡村小学，黑板前站着年轻的支教老师。
"我十岁那年，这位老师告诉我们，经济学能解决资源分配问题，让更多孩子不像我们一样挨饿。"玄烬收起手机，"很天真是吗？"
凌墟月哑口无言。这与系统最初提供的"贪图富贵"的凤凰男人设截然不同。
"周五儿童医院。"玄烬起身结账，"如果凌小姐有兴趣看看真实的世界。"
他离开时背影挺拔如松，服务生追上来找零，他却摆摆手示意留给小费。凌墟月望着那杯他只喝了一口的黑咖啡，突然意识到——这人连她的钱都不屑多花一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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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氏集团总裁办公室。
"戈谢病项目？"凌父皱眉，"那是三年前就砍掉的无底洞。"
凌墟月把玩着玄烬留下的研究简报："如果我们重新启动呢？"
"除非你能证明市场潜力。"凌父摇头，"你知道研发一种新药要多少钱吗？"
她当然知道。系统资料显示，玄烬的研究己经进行到临床试验前阶段，只差最后一步。
"给我一个月。"她站起身，"我会让你看到投资价值。"
走出大厦时，手机响起。屏幕上显示"玄教授"三个字——这是他们第一次电话联系。
"凌小姐看过资料了？"玄烬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，比平时更加低沉。
"正在看。"她拦下一辆出租车，"京大附属医院对吗？我现在过去。"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："我在校门口等你。"
黑色奔驰停在京大正门时，玄烬己经站在那里。他换了身休闲装，手里拎着个鼓鼓的纸袋。上车后，纸袋里飘出香甜的气息。
"给小琪带的。"他注意到她的目光，"医院伙食太差。"
凌墟月瞥见袋子里装着卡通饭盒和几本图画书。这样温柔的玄烬，与讲台上那个冷峻教授判若两人。
医院走廊消毒水味刺鼻。玄烬轻车熟路地拐进儿科病房，护士们熟稔地跟他打招呼。凌墟月跟在后面，突然有些忐忑——她从小锦衣玉食，从未踏足过这种地方。
"玄老师！"一个虚弱但欢快的声音从病房传来。
小琪比照片上还要瘦小，苍白的手背上满是针眼。但看到玄烬时，她眼睛亮得像星星。凌墟月站在门口，看着男人熟练地帮女孩垫高枕头，打开还冒着热气的饭盒——里面是精心捏成小熊形状的饭团。
"这是凌姐姐。"玄烬介绍道，"她可能会帮我们解决药费问题。"
小琪怯生生地看过来："姐姐好漂亮..."
凌墟月喉咙发紧。女孩床头摆着张合影——小琪和一位年轻女子站在京大校门前，女子面容与小琪有七分相似。
"她妈妈？"离开病房后，凌墟月轻声问。
玄烬点头："我师妹，三年前车祸。小琪的病就是她发现的。"
走廊尽头，主治医师迎上来："玄教授，正好有事商量..."
趁他们交谈，凌墟月溜回病房。小琪正在翻看玄烬带来的图画书，见她回来露出甜甜的笑容。
"姐姐也喜欢玄老师吗？"女孩天真地问，"他每周都来看我，还给我带好吃的。"
凌墟月坐在床边："你玄老师...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？"
小琪歪着头想了想："只有生病的小朋友。老师说健康的孩子靠自己，生病的孩子要靠大人。"
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凌墟月心脏。她突然理解了玄烬眼中的疲惫——那是一个独自扛起太多重担的人的疲惫。
回程的车上，两人都沉默不语。首到路过一家珠宝店，玄烬突然开口："凌小姐知道为什么我答应你的条件吗？"
凌墟月转头看他。
"因为你提到《经济研究》的那篇论文。"他目视前方，"那是我师妹的遗作，她到死都没等到发表。"
夕阳透过车窗照在他侧脸，勾勒出一道锋利的轮廓线。凌墟月在这一刻确信——无论系统如何判定，眼前这个男人绝非什么凤凰男。
"系统，"她在心中问道，"你究竟向我隐瞒了什么？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