炽烈的阳光像烙铁般透过窗棂,在陈正脸上烫出一道晃眼的光斑。他眼皮颤动了几下,宿醉的钝痛在太阳穴突突跳动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空酒瓶,陈龙蜷在条凳上鼾声如雷,陈东兴则歪在墙角,嘴角还挂着干涸的酒渍。
"哐当!"
院门被踹开的巨响惊飞了檐下的麻雀。陈正刚撑起半个身子,木门就被人暴力破开,碎木屑溅到他的脸上。五个穿藏蓝警服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,为首的警察皮带上挂着的铐链哗啦作响。
"铐起来!"黄小武的嗓门带着痰音。他腮帮上有道蜈蚣似的疤,随着说话扭动。
陈龙从条凳上滚下来,后脑勺重重磕在桌角:"干什么?我们犯......"
话没说完,罗斌己经拧住他胳膊反剪到背后。陈正看见发小的脸被按在泥地上,粗糙的鞋底碾着他手指——虎口还留着昨夜打架时的血痂。
"陈细狗验伤报告是轻伤二级。"黄小武掏出烟盒,过滤嘴在警徽上磕了磕,"故意伤害,三年起步。"
陈正被按跪在地上时,闻见黄小武身上飘来的古龙水味——和陈细狗昨晚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。冰凉的手铐咬进腕骨,他扭头看向陈龙,对方用嘴型比了三个字:"他姐夫"。
警车后座弥漫着呕吐物的酸臭。陈东兴突然挣扎起来:"是陈细狗先动手!他拿刀......"
"老实点!"罗斌的警棍捅在他腰眼。陈正听见发小喉咙里挤出的闷哼,像被踩断肋骨的狗。
车轮碾过碎石路,陈正透过铁栅窗看见自家晒衣竿上还挂着母亲的蓝布围裙。黄小武从副驾扔过来个烟头,火星溅在他迷彩裤上,烫出个焦黑的洞。
"退伍兵是吧?"后视镜里黄小武的三角眼眯起来,"看你档案往哪寄。"
"正哥..."陈龙突然压低嗓子,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。他额头抵着前座椅背,借着引擎轰鸣的掩护开口:"
"黄小武原先在市局缉毒科,去年调来咱们所。"他呼出的热气带着血腥味,"调令下来第二天,陈细狗的赌场就开起来了.."
陈正后颈汗毛倒竖。他想起昨夜陈细狗临走时阴鸷的笑,当时月光照在那口金牙上,也是这般刺目的黄。
"他们这是要做死局。"陈龙声音开始发颤,"
警车猛地刹住,黄小武踹开车门,皮带扣上的警徽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"到地方了,兵哥哥。黄小武突然压低声音:"听说你在部队立过功?"带着烟臭的呼吸喷在耳廓,"可惜这儿不是军营。"
陈正的手铐链条随着颠簸发出细碎的金属声。他眯起眼睛,透过铁栅栏观察窗外——这不是去派出所的路。
陈正的后背重重撞在前座椅背上,他注意到窗外是一片荒废的甘蔗地,远处只有几间摇摇欲坠的瓦房。
"都下车。"黄小武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铁皮,"例行检查。"
陈正的心突然沉了下去。他在部队学过刑侦程序——没有警察会在荒郊野外做"例行检查"。他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藏在裤缝里的曲别针,那是他在警车上偷偷从座椅缝里抠出来的。
"磨蹭什么?"罗斌粗暴地拽开车门,警棍抵在陈正腰间,"快点!"
陈龙被推下车时踉跄了一下,陈正眼疾手快地扶住他。低声说:"有埋伏"。
陈龙的身体明显僵住了,但很快恢复正常。他朝陈正微不可察地点点头,手指在背后比了个"三"。
黄小武走到一处土坡前,突然转身,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:"我这初来乍到的,正想找个机会立威。"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枪,"杀一儆百,你们倒霉。"
陈正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。黄小武的语气就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,而不是三条人命。
"黄所,这..."罗斌似乎也有些迟疑。
"怕什么?"黄小武拉开保险,"就说他们持械拒捕。"他枪口指向陈东兴,"先从最怂的开始。"
陈东兴的脸色瞬间惨白,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。陈正看到他的裤管开始发抖,在地上蹭出细小的尘土。
"等等!"陈龙突然大喊,我叔在县…..
"闭嘴!"黄小武一枪托砸在陈龙脸上,鲜血顿时从他鼻孔涌出,"今天就是县长儿子也得死!"
这一刻,陈正彻底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。这不是普通的打击报复,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。他的目光扫过其他几个警察——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,但没人敢违抗黄小武。
陈正的手指悄悄活动着,手铐的锁芯终于发出轻微的"咔哒"声。他想起新兵连时教官的话:"真正的战士,在绝境中也要保持冷静。"
黄小武的枪口己经抵上陈东兴的太阳穴。陈正看到陈龙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他知道发小也明白了
"最后三秒。"黄小武的手指扣上扳机。
陈正深吸一口气,手铐应声而落。
黄小武的枪口距离陈东兴只剩半尺时,陈正突然暴起发力。被汗水浸透的手铐"咔嗒"一声弹开,他左臂如铁钳般扣住黄小武持枪的手腕,右手手刀精准劈在其喉结上。
"呃——"黄小武的痛呼卡在气管里,54式手枪己经易主。陈正顺势一个拧腕,把他胳膊反剪到背后,枪管死死顶住太阳穴。
"都别动!"陈正厉喝,"罗斌!把枪扔过来!"
罗斌脸色煞白,右手按在枪套上犹豫不决。陈正见状扣动扳机,"砰"的一声,子弹擦着罗斌裤脚钻进土里,溅起一蓬烟尘。
"下一枪打膝盖!"陈正的声音比枪管还冷。罗斌哆嗦着抽出配枪,远远滑到陈龙脚下。
陈东兴己经捡起罗斌的枪,麻利地退下弹匣检查:"七发。"他边说边用枪指着其余三个协警,"钥匙!全扔过来!"
叮叮当当几串钥匙落地,陈龙迅速捡起警车钥匙揣进兜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