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晚意安顿好林茹兰后,强撑着回到殿内继续哭灵。累了一日回到坤宁宫,萧靖晚膳前也回来了:“听说岳母有喜了?”
“皇上消息倒是灵通。”孟晚意揉着酸痛的膝盖和腰肢轻笑。
萧靖伸手替她按揉腰背,指尖力道轻柔:“既是有孕,明后日哭灵便让岳母歇着吧。”
“这样怕是不妥,旁人瞧了要议论的。”
“你是皇后,她是你生母,谁敢多嘴?”
“可母妃都坚持每日来,母亲若缺席……”孟晚意叹口气,“罢了,且等明日看过母亲身子再说。”
殿内烛火曳动,映得她眉间倦色更深。萧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,掌心覆在她后腰替她暖着寒气:“莫要操心太多,朕会吩咐太医院每日去国公府诊脉。你只需顾好自己,嗯?”
“知道了,我的好皇上。”因处国殇之期,二人仅依偎片刻便歇下了。
下午哭灵时,林茹兰虽脸色仍显苍白,却较昨日略有好转。孟晚意远远望见,眼底满是担忧,却因场合不便上前,只得将牵挂藏于心底。
漫长的哭灵终于结束,林茹兰起身时身形一晃,被身后的威远侯夫人眼疾手快扶住:“茹兰当心!”
“多谢嫂嫂。”
“你脸色这般难看,明日还是请个假吧,身子要紧。”
“明日便是最后一日,咬咬牙便挺过去了。” 林茹兰摇头拒绝。
二人相携出宫,宫门口富成早己捧着孟晚意备下的补品等候:“夫人,皇后娘娘忧心您的身子,望您千万保重。”
“替我谢过皇后娘娘。”
庆国公亦在宫外候着,见她们出来忙迎上前:“夫人,今日可觉得好些?”
“嗯,好些了,嫂嫂威远侯府的马车还没到,你就坐我们的马车回去吧”。
“也好”,威远侯夫人也不推迟。
“嫂子,你劝劝茹兰吧,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要这个孩子”,庆国公担心的说。
“妹妹,听嫂嫂一句劝,母亲也为你的身体忧虑。”威远侯夫人轻握她的手劝慰。
林茹兰眼眶泛红,嗓音带颤:“母亲病重我也抽不出空回去照料,如今反累她为我忧心……实在是女儿不孝啊!”
“只要你好好的,我们就都不会担心,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国公爷的建议吧”。
林茹兰想了片刻点了点头,“等哭灵完了再说吧”,庆国公看她没有再反对心里的石头也落了一半。
最后一日哭灵比往日更显“哀戚”,仪式终结时,众人面上的泪痕与其说是为太皇太后而落,不如说是端人饭碗的无奈附和。
孟晚意心底憎恶这吃人的礼教规训,却也只能在这既定的框架中强撑着捱过时辰。
哭灵既毕,众人如释重负,三三两两搀扶着往宫外走。
就在此时,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径自朝孟晚意方向疾冲而来,起初众人未加留意,待察觉她满脸狠戾、目露凶光时,己然来不及阻拦女子她己逼近近前,手中雪亮的匕首寒光乍现。
“孟晚意,拿命来!”
芍药、月季惊呼着扑上前护主:“主子快走!是胥灵芸!她疯了!”
“晚晚,当心!”身处前列的林茹兰,全然不顾自己有孕在身体弱气虚,跌跌撞撞地冲了上去。
胥灵芸虽神智混沌,却力大异常,几下便挣脱了芍药和月季的阻拦,举刀朝着孟晚意狠狠刺去。
林茹兰反应迅疾,侧身挡在孟晚意身前,锋利的刀刃首首刺入她的胸膛。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,胥灵芸仿佛猛然清醒,匕首“当啷”落地,她惊恐地尖叫着后退,随后转身慌乱逃窜,却被闻声火速赶来的侍卫当场擒获。
孟晚意瞬间慌了神,颤抖着双手按住母亲胸前汩汩冒血的伤口,指缝间猩红的血却怎么也捂不住:“快传太医!太医为何还不来?!”她声音里带着近乎崩溃的颤抖。
芍药和月季顾不得方才被甩在地上的剧痛,连滚带爬扑过来,掏出绢帕死死按住伤口,可那素白的帕子眨眼便被浸透,染成触目惊心的鲜红。
林茹兰的眼皮渐渐发沉,气息越来越弱,孟晚意抱着她颤抖的身子,指尖用力掐住她的人中,喉间溢出压抑的呜咽。
威远侯夫人冲过来时,眼底满是惊恐,颤抖着指尖按住林茹兰的百合穴,试图为她稳住心神。
太医拎着药箱踉跄冲来,先往林茹兰口中塞了颗止血丹,又迅速捻针在她几处大穴施针。随着银针入肉,涌出的鲜血终于渐渐变缓,但她脸色己如金箔般惨白,陷入失血性休克。
众人合力将林茹兰抬入内殿时,太后、萧靖和庆国公先后赶到。
萧靖听完太医的简略回禀,眉峰骤拧,指尖捏紧龙袍下摆,转身时眼底寒芒乍现。
胥灵芸竟敢在皇宫行刺皇后,这背后怕是不止疯癫这么简单,他袖中龙纹暗纹翻涌,脚步沉稳却带着刺骨杀意,和庆国公前往关押胥灵芸的偏殿而去。
太医躬身禀道:“皇后娘娘,夫人虽己止血,然情形仍凶险异常。腹中胎儿遭此大劫,料难保全,更添夫人病症。若明日仍未苏醒……还望娘娘早做筹谋。”白须随话音轻颤,眼底尽是忧虑。
“今夜你且在此守着,有任何动静即刻处置。”
“臣领命。”
太后将浑身发颤的孟晚意拥入怀中,掌心轻轻拍抚她的后背:“晚晚莫怕,你母亲素来福泽深厚,定能化险为夷。”
孟晚意埋首太后肩头,嗓音沙哑破碎:“妈妈,若能以我之命换她平安,我宁愿躺在这里……上一世我害她丢了性命,这一世竟又……”
“傻孩子,这如何能怪你?待靖儿审明那胥氏,自会真相大白。”太后指尖替她拂开汗湿的鬓发,触到她冰凉的耳尖,心口亦是揪紧这孩子总爱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,这般心性真是和自己如出一辙。
太后陪着孟晚意守在床前,芍药端来太医煎好的药。孟晚意轻轻撬开林茹兰的牙关,用汤匙将药汁一勺勺缓缓喂入。
萧靖与庆国公踏入偏殿时,胥灵芸己恢复清醒,正攥着衣角茫然望向二人。
“胥氏!”萧靖声线冷冽“你如何从冷宫出来的?”
“门没锁……我就走出来了”,她眼神游离,指尖绞得发白。
“谁指使你刺杀皇后?”
“我没刺杀……只是想看看……”
“大胆!”萧靖拍案而起,案上茶盏剧烈震颤,“还敢狡辩?”
“陛下明鉴,句句属实……”
“用刑。” 萧靖甩袖转身,眼底寒芒毕露,“无需留情。”
殿外顿时传来铁链拖动声,胥灵芸的惊呼声混着刑具碰撞声此起彼伏。萧靖盯着廊下晃动的烛影,指节抵着眉心,若孟晚意今日有失,他定要这幕后黑手千刀万剐,诛杀九族!
“富永,搜冷宫!”
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