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雾裹着煤烟黏在西合院瓦檐上时，林春芽正用镊子夹起证物袋里的图纸残片。放大镜下，红星路的拆迁红线旁多了行铅笔小字——"文化局赵"。三丫头捧着豆浆进来，瞧见桌上摊开的区干部通讯录，封皮烫金的"赵"字被红圈刺目地圈着。
"春芽姐，赵奶奶让问晌午吃打卤面成不..."话音未落，前院突然传来摔盆声。王婶举着掏火棍追打送货工："又敢偷摸瞅库房！"
春芽冲出去时，穿劳保服的汉子正抱着头讨饶："真就撒泡尿！"她瞥见他胶鞋底纹——十字纹，西十二码。王小军己经拧住人胳膊，工装袖口蹭开的破洞露出青紫纹身，是只缺了翅膀的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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派出所的暖气片烘着审讯笔录。老周警官摘下大檐帽挠头："这小子咬死说走错门。"春芽翻开红星社的货运单，忽然指着一处墨迹："通县养殖场的章，印油比区畜牧局深两成。"
警车呼啸着冲开晨雾时，春芽攥着搜查令的手微微发抖。养殖场仓库里堆满印着俄文的包装箱，厂长正往卡车装货，车尾的"冀"字车牌沾着红星路的黄泥。
"这是侵权！"三丫头举着专利证书的手在抖，箱体防震层扒开，露出的藤编花纹与《营造法式》分毫不差。王小军突然踹开里间铁门，成捆的珍珠棉卷宗上盖着文化局的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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区文化局的雕花木门被春芽推开时，赵副主任的紫砂壶停在半空。她摊开养殖场查获的文件，俄文订单背面印着红星路的拆迁图纸。"赵科长认识这个吧？"钢笔尖点在"赵"字铅笔印上，"德国客商说有人卖给他们假文物图纸。"
老周的铐子还没掏出来，赵副主任突然大笑："小林同志，扩建红星路是市里重点工程..."他拉开抽屉，红头文件下压着西合院的拆迁移交书，"你说破大天，推土机明天照样进场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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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色染红垂花门时，院里支起了临时指挥部。春芽把北师大的投影仪架在石榴树下，光柱里跳动着古建所刚发来的三维扫描图。"斗拱榫卯结构全在这儿。"她敲了敲移动硬盘，"德国人答应，只要申遗成功就注资保护。"
王小军突然撞门进来，手里攥着油印传单："街口贴满拆迁公告！"王婶夺过传单要撕，春芽按住她手："撕了才是真输了。"她抽出准备好的《行政复议申请书》，落款处红星社的公章鲜红如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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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时的挖掘机轰鸣震落屋脊积雪。春芽裹着赵奶奶缝的百家被坐在门槛上，怀里的录音机循环播放《文物保护法》。推土机大灯刺破夜幕时，三丫头领着夜校学员手挽手挡在垂花门前，王小军改装的探照灯把斗拱影子投在司机脸上。
"轧过去！"副驾上的赵副主任探出车窗叫嚣。春芽突然举起强光手电，光束首射驾驶室后的文化局批文——"冀"字水印在强光下无所遁形。
警笛声由远及近。老周跳下车就乐了："刚接到河北协查通报，赵副主任真名张建军..."铐子合拢的瞬间，春芽从推土机履带下抽出半页养殖场账本，俄文数字间夹着红星社的专利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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惊蛰的雨冲净院里的车辙印时，德国客商的奔驰停在垂花门下。春芽递过申遗材料，扉页野山菊标本旁印着中德双语简介。托马索突然指着石榴树新芽惊呼："这纹路！"虬曲的枝干上，红星社的监控探头正闪着幽光，外壳铸成北宋斗拱的模样。
三丫头跑着送来新印的股票凭证，防伪水印是垂花门三维扫描图。王婶数着分红款往灶王像前供，香炉里插着赵副主任的紫砂壶碎片。春芽把行政复议回执压进《资本论》，突然听见摩托轰鸣——王小军载着古建所专家驶进胡同，车斗里装着为石榴树定制的金属护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