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接上文
"张康哥哥!"三公主举着啃了一半的千层饼冲进御膳房,发间还沾着芝麻粒,"刚才朱皇兄说,东厂新督主送了箱西域蜜瓜来,点名要你做成'谎言之宴'的开胃菜!"
春桃往面盆里摔面团的手顿了顿:"东厂的人会这么好心?上个月他们还往御膳房的花椒罐里掺泻药呢。"
张康用竹筷挑起块蜜瓜试甜度,忽然瞥见果肉上有细小的紫色斑点:"这瓜...赵铁柱,把你藏在灶台底下的《毒草图鉴》拿来。"
"冤枉啊!"赵铁柱正蹲在墙角给松鼠小花喂饼渣,"那本书是王肃的!他上次说要研究'如何让刺客吃饼噎死'的秘方..."话没说完就被王肃的菜刀擦着耳边劈进案板。
果然,图鉴第37页画着"幻梦瓜":表皮有紫斑,汁液若混入蜂蜜会产生幻觉。张康捏起蜜瓜蒂闻了闻,果然有股若隐若现的槐花香——这是东厂惯用的迷香掩盖手段。
"要不咱将计就计?"赵铁柱突然拍胖手,"把瓜做成拔丝蜜饯,让东厂的人自己吃自己的毒!"
"你想让皇上驾崩?"王肃斜睨他,刀疤在火光下泛着冷光,"这瓜毒发时会看见自己最怕的东西,若用在宴会上..."
三公主眼睛突然亮起来:"我知道了!可以做成'忆苦思甜瓜酿'!把瓜瓤挖空填上苦瓜泥,再浇上蜂蜜,让东厂的人吃完后又哭又笑,像个傻子!"
张康挑眉:"倒是个好主意。不过需要加一味关键食材——"他转身打开第三层橱柜,取出个雕花瓷罐,里面是母亲生前秘制的"醒神梅","用这梅子汁腌过的苦瓜,能解幻梦瓜的毒,还能让味觉错乱的人看见...真心话。"
与此同时,御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声。朱皇子捏着块碎瓷片冲进来:"张康!东厂在私库冰窖留了封信,说是雷渊阁初代传人写的《食经补遗》!"
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却盖着货真价实的雷渊阁印泥。赵铁柱凑近一看突然爆笑:"这哪是补遗,分明是菜谱!'蜂蜜炖乌鸦'、'冰糖拌蚯蚓'...这谁写的?"
张康的指尖突然顿在落款处:"这签名...是倒着写的'李'字。李清风,你过来。"
锦衣卫总旗李清风刚跨进门槛,就被松鼠小花咬住靴带。它"吱吱"叫着往信上泼了滴蜜水,原本空白的纸背显露出密文:"戊时三刻,御膳房屋顶见,有关于你母亲的秘密。"
"又是屋顶?"王肃皱眉,"上个月刺客就是从屋顶扔毒包子,害得赵铁柱在茅房蹲了三天。"
"这次我去。"张康将银锁系紧,"赵铁柱,你留在御膳房盯着蜜瓜料理,要是敢偷吃...就让春桃用新腌的芥末酱灌你。"
"太残忍了吧!"胖捕快哀嚎着抱住春桃的大腿,"春桃姑娘,你昨天还说我笑起来像弥勒佛..."
"弥勒佛可不会把萝卜雕成老鼠,放进我的泡菜坛。"春桃甩着面团,案板发出"咚咚"闷响。
戌时三刻,御膳房屋顶。张康刚掀开瓦片,就见道黑影从屋脊后窜出,手里拎着个 油润 的油纸包。
"别紧张,是我。"李清风摘下斗笠,露出被蜂蜜粘成绺的头发,"东厂的人在密信里设了圈套,真正的《食经补遗》藏在..."话未说完,瓦片突然碎裂,两人一起掉进堆着柴草的夹层。
"你压到我脚了!"张康推开身上的锦衣卫,忽然看见柴草堆里露出半块铜牌,和自己的雷渊阁令牌纹路相似,只是边缘刻着"以食证心"的反面——"以心证食"。
李清风捡起铜牌,指尖蹭掉上面的蜂蜜:"这是...你母亲当年的旧物?"
更夫敲梆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。张康摸着铜牌边缘的凹痕,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银锁,锁芯里似乎也有类似的纹路。他将银牌与银锁拼在一起,月光下,两块金属竟拼成完整的食案图案,缝隙间渗出细密的蜂蜜。
"看!"李清风指着墙缝,蜂蜜沿着纹路画出箭头,指向第三根房梁。张康踩上李清风的肩膀去够,却听见下面传来闷哼:"轻点...你比赵铁柱还沉。"
"那是你太瘦。"张康扯下房梁上的油纸包,里面掉出本虫蛀的小册子,封皮写着《雷渊阁谎言之术·入门篇》,第一页画着个正在往糖糕里掺盐的厨娘,旁边批注:"真谎言者,需先骗自己。"
"这是..."张康的声音突然哽咽,这是母亲的笔迹,却比记忆中苍老许多。
与此同时,御膳房里正上演闹剧。赵铁柱为了偷吃蜜瓜,竟把自己塞进空蒸笼,伪装成"人形馒头"。春桃识破诡计,故意往蒸笼里撒胡椒粉,呛得胖捕快连滚带爬摔进灶台底下,撞翻了装着醒神梅的瓷罐。
"完了!"赵铁柱看着满地碎瓷片,"康哥儿回来要剁了我!"
"剁你之前,先剁了这个。"王肃拎着只拼命挣扎的芦花鸡出现在门口,"皇上说今晚要吃'谎言之鸡',得用蜂蜜腌十二个时辰。"
"我来腌!"赵铁柱眼睛一亮,趁机往鸡肚子里塞了两块偷藏的蜜瓜——他打算等张康回来前,把这只"毒鸡"换成御花园里的野鸡。
却没注意到,松鼠小花正叼着块带蜜的瓜皮,蹦蹦跳跳钻进了东厂送的蜜瓜箱。
子时,张康和李清风带着密册回到御膳房,正撞见赵铁柱抱着鸡往窗外跑。
"你干什么去?"
"送鸡...去散步!"赵铁柱的胖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白,"对,散步!鸡也需要夜跑减肥,不然肉质太柴..."
"放下。"张康打开密册,翻到夹着蜜渍花瓣的那页,上面画着只被蜂蜜腌渍的鸡,旁边写着:"谎言之宴第三道,苦肉计。以毒饵诱敌,需先自服三分。"
"等等,"李清风突然抽剑指向蜜瓜箱,"里面有动静!"
箱盖突然炸开,数十只裹着蜂蜜的老鼠窜出来,每只爪子上都绑着纸条。赵铁柱尖叫着爬上灶台,却踩翻了装着芥末酱的坛子,黄澄澄的酱汁泼在老鼠群中,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"吱吱"惨叫。
张康捡起张纸条,上面用东厂密语写着:"子时三刻,毒杀张康于御膳房。"
"好个苦肉计。"李清风用剑挑起块粘满芥末的鼠肉,"他们故意让我们发现幻梦瓜,再用老鼠送假情报,真正的杀招..."
"在鸡肚子里。"张康掰开赵铁柱怀里的芦花鸡,果然从嗉囊里掏出颗蜡丸,里面是西域见血封喉的"含笑半步颠",混着些许蜂蜜粉末。
"我冤枉啊!"赵铁柱跪坐在芥末酱里,"我就是想换只鸡,谁知道它肚子里有药!"
春桃突然指着窗外:"看!有人影!"
众人冲出去时,只见道黑影正沿着宫墙狂奔,腰间挂着的铜牌在月光下闪过"雷渊阁"字样。张康握紧银锁追上去,却见那人突然转身,甩出把撒着蜂蜜的糯米粉。
"是你!"张康在漫天粉雾中认出对方——正是白天在午门摆擂台的冒牌传人!
"想不到吧?"青年抹去脸上的粉,露出左耳后与母亲相似的朱砂痣,"我才是真正的雷渊阁传人,你母亲不过是个偷学厨艺的叛徒!"
张康的瞳孔骤缩:"你胡说!母亲的令牌..."
"令牌?"青年扯开衣领,露出与张康 的青铜牌,只是边缘的"以食证心"西字己被磨得发亮,"二十年前,她偷走初代传人的密卷,害得我父亲被东厂追杀致死!"
这时,朱皇子带着侍卫赶到,举着火把照亮青年的脸。赵铁柱突然惊呼:"他...他长得有点像春桃姑娘?"
"闭嘴!"春桃抄起擀面杖,却在看见青年的朱砂痣时骤然变色,"你...你娘是不是叫林秀芳?"
青年浑身一震:"你怎么知道?"
"因为..."春桃的声音突然哽咽,"她是我师姐,当年你们全家被东厂灭口时,我亲眼看见一个三岁的孩子被扔进御河..."
张康猛地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:"康儿,若遇见左耳有痣的人,替我道声对不起..."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银锁"当啷"坠地:"你...是我师兄?"
青年(暂且叫他林越)冷笑:"现在知道怕了?晚了!今天不是你死,就是我亡——"话未说完,突然捂住肚子弯下腰,嘴角溢出蜂蜜混着血丝。
"中毒了!"李清风冲过去点他穴道,"是含笑半步颠!他刚才用的糯米粉..."
"是我白天打翻的那袋!"赵铁柱一拍大腿,"里面混了我昨天偷藏的毒鼠强!"
"你居然私藏毒鼠强?!"王肃的菜刀几乎贴上赵铁柱鼻尖。
"那不是为了对付御花园的偷菜兔子嘛!"胖捕快哭丧着脸,"谁知道这骗子会捡去用..."
张康蹲下身,按住林越手腕上的脉搏:"还有救。春桃,去拿母亲的醒神梅煎水,赵铁柱,把你藏在梁上的百年人参挖出来——对,就你去年说是'给太后祝寿'的那支。"
"那支是假的!"赵铁柱欲哭无泪,"我用胡萝卜雕的..."
"闭嘴!"
卯时三刻,御膳房的药炉冒着热气。林越在昏迷中抓着张康的手,断断续续说:"密卷...在东厂地牢...第三层..."话没说完又晕了过去。
春桃擦着眼泪往药里加蜂蜜:"当年师姐为了保护真密卷,故意偷走假的引开追兵,没想到反而让小林家破人亡..."
"现在不是哭的时候。"朱皇子握着剑站起来,"东厂地牢机关密布,需要有人内应。"
"我去。"张康将银锁重新系好,"雷渊阁的机关,只有传人能破。"
"我也去!"赵铁柱突然挺胸,"上次我在西厂地牢迷路时,发现有条密道通向东厂..."
"你到底进过多少地牢?"王肃皱眉。
"这不重要!"胖捕快往怀里塞了十个蜂蜜饼,"重要的是,我知道地牢第三层的守卫最爱吃甜食,用饼就能骗开他们!"
"就用你的'美人计'。"张康拍拍他肩膀,"不过这次不是扮弥勒佛,是扮成送膳小太监——春桃,把你的围裙借他。"
"不要啊!"赵铁柱的哀嚎淹没在晨光中,"我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呢!王肃你刀疤男笑什么?信不信我把你藏在醋坛子里的陈年梅子酒全喝光?"
"滚。"
当晨光爬上御膳房屋顶时,张康望着怀里的两块令牌,突然想起母亲密信里的话:"真心不是藏在机关里的蜜糖,而是愿意为对手递上的解药。"他将自己的令牌与林越的拼在一起,蜂蜜顺着缝隙渗进"食经"二字,在朝阳下折射出温暖的光。
而赵铁柱正穿着粉色围裙,端着装满蜂蜜饼的托盘,扭扭捏捏地走向东厂地牢。守卫刚要呵斥,就见他突然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:"这位大哥,吃饼吗?刚出炉的,加了双倍蜂蜜哦~"
守卫看着他腰间晃动的胖肚子,默默摸出佩刀:"你还是把饼放下,自己走吧。"
"不行!"赵铁柱抱紧托盘,"吃完饼要给我好评哦~"
远处,张康听见胖捕快的惨叫,无奈地摇摇头。他知道,无论前方有多少谎言与陷阱,只要这群人还能在御膳房里吵吵闹闹,就没有什么难关过不去。
毕竟,这世上最厉害的"谎言之术",从来不是欺骗别人,而是用真心缝补破碎的过去——就像蜂蜜能粘合碎裂的瓷器,也能让苦涩的生活,渗出丝丝甜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