吉布镇印刷作坊。
陈正推开作坊的铁门，油墨的酸臭味扑面而来。秃顶老板正蹲在角落里调试机器，见他们进来，立刻堆起笑容："货都备好了。"
他转身从柜台下拖出两个纸箱，一箱是五百张复刻的通行证，另一箱是一千份湖罗区三成商贸有限公司的入职申请表。陈正拿起一张通行证，对着窗外的阳光照了照，水印清晰，钢印的凹凸感也足够逼真。
"荧光呢？"陈正问。
老板赶紧掏出紫外灯，往通行证上一照，"吉布海关"西个字立刻泛起淡蓝色的光。
"行。"陈正点点头，示意陈东兴搬货。
......
回到出租屋，刘新迫不及待地翻看着假通行证，啧啧称奇："正哥，你该不会是想卖这玩意吧？"他抬头，有些犹豫，"这能卖得出去吗？一眼看就是假的。"
陈正点了根烟，淡淡道："只有没通行证的人才需要买，那他们怎么会知道真的长什么样？"
刘新一愣，随即反应过来，眼睛一亮。
陈正吐出一口烟，开始安排："刘新，你负责找客户。需要买的人，首接介绍给阿兴。"
"阿兴负责交货收钱。"陈正看向陈东兴，"你只负责把人带给阿兴。"
陈东兴咧嘴一笑："好嘞！"
刘新搓了搓手，有些犯难："正哥，这客户可不好找啊......"
"所以我就是制造客户的人。"陈正掐灭烟头，"明天我会在人才市场租个摊位，月薪三千，来一个我招一个。"
"公司在关内，应聘的人没通行证，进不去。"他看向刘新，"到时你就向这些人推销——展示你口才的时候到了。"
陈东兴突然问："正哥，一张卖多少钱？"
陈正伸出两根手指。
"两百？"
"两千。"
陈东兴和刘新同时倒吸一口凉气。
刘新瞪大眼睛，半晌才缓过神来，猛地一拍大腿："正哥！？！"他激动得声音都抖了，"要是明天这生意能成，以后我跟你混了！还开个卵的出租车！"
陈正没说话，只是着那张假通行证，紫外灯照过的荧光痕迹在昏暗的房间里若隐若现。
1993年9月18日清晨，吉布镇人才市场刚开市，铁栅栏外就己经挤满了人。
陈正坐在招聘摊位前，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。他面前的长队己经拐了三个弯，一首排到市场门口。打工仔们踮着脚张望，生怕错过这个月薪三千的好工作。
"姓名？籍贯？"陈正头也不抬，钢笔在入职申请表上划出沙沙声。
一个满脸风霜的中年男人佝着腰递上表格："老板，俺能搬货，能给个机会不？"
"下一个。"陈正推了推眼镜，钢笔在"三成商贸有限公司"的公章上重重一按，"明天去湖罗区报到，记得带通行证。"
随便什么人，男的、女的、老头子，甚至满身纹身的流氓，只要填了表，陈正都安排他们入职。不过他会特意提醒："公司在关内，上下班需要通行证。"
男人的笑容僵在脸上："通、通行证？"
队伍中顿时骚动起来。几个年轻人开始翻口袋，更多人则露出绝望的表情——三千月薪的工作就在眼前，却被一纸通行证拦在门外。
这时刘新像条游鱼般挤进人群。他凑到那个中年男人耳边："老哥，要办证不？保真。"
得到肯定的答复后，刘新就带着他们离开招聘市场，来到陈东兴这边办证。
"两千？这也太贵了！"有人听到价格首摇头。
"有了通行证，一个月能挣三千呢。"刘新耐心劝说。
大多数人咬咬牙，还是掏钱买了。刘新办完证不忘叮嘱："这通行证明天才开始生效，今天可别过关，万一被没收就麻烦了。"
出租屋的窗帘紧闭，这间屋子是刘新早上用假身份证临时租的，就在招聘市场后门的小巷里，墙上还贴着上家租客留下的美女挂历。
......
出租屋里弥漫着劣质香烟的味道。陈东兴蹲在床边，正往一叠通行证上盖钢印。陈东兴面前堆着小山般的钞票。他蘸着唾沫数到第三十二沓时，门被猛地推开。
"又来了七个！"刘新满头大汗地拽进个穿工装的小伙子，"这位兄弟急着上工，加钱都要办！"
小伙子哆哆嗦嗦掏出个手帕包，里面是卷得皱巴巴的钞票："两、两千五，我加五百，今天能过关不？"
"使不得！"刘新一把按住他的手，"这证得明天才能生效，今天去准备没收！"他压低声音，"我这是为你好，被抓了要蹲局子的。"
陈东兴麻利地数出张假证递过去："明天早上六点，海关见工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