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行人跟着旅行团走马观花——妈阁庙的香火、大三巴的断壁、议事亭前地的黑白波浪地砖,全在导游催促的喇叭声和游客的推挤中匆匆掠过。陈东兴在路边摊买了块假劳力士,表链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;刘媛媛往功德箱丢了枚硬币,铜板在箱底转了几圈才停;李志成站在大三巴的阴影里,镜头扫过石缝里钻出的野草,却始终没按下快门。
正午的葡国餐厅里,非洲鸡的辛辣混着冰啤酒的泡沫,导游阿杰敲着桌子提醒集合时间。下午的自由活动,陈正独自站在教堂广场,看白鸽扑棱棱飞过穹顶,而刘新和陈东兴早己钻进小巷,寻找下一摊冰镇啤酒。
澳门最后一夜的霓虹在窗帘缝隙间明灭,陈正靠在窗边抽烟,烟头红光在黑暗中忽明忽暗。刘媛媛坐在床边整理买来的手信,杏仁饼的油渍在包装纸上晕开淡淡的痕迹,她抬头看了眼陈正:"明天过关要用的证件我都收在牛皮纸袋里了。"
隔壁房间,陈东兴西仰八叉地瘫在床上,假劳力士的表带松垮地挂在手腕上,随着鼾声一下下磕着床沿。床头柜上倒着几个空啤酒瓶,瓶身上凝着水珠,在空调冷气中慢慢滑落。
走廊另一侧的单人间里,李志成己经擦好了相机镜头,正在笔记本上记录今天的见闻。
刘新的房间电视还开着,深夜节目主持人夸张的笑声从门缝漏出。他正往行李箱里塞各种免税店买来的烟酒,包装纸哗啦作响。
第二天中午,刘媛媛己经收拾好两人的行李。陈正站在浴室镜子前刮胡子,剃须膏的薄荷味混着酒店劣质香皂的气息弥漫开来。走廊里传来陈东兴沙哑的喊声:"书呆子!你他妈好了没?"
李志成打开房门时眼镜片上还沾着水汽,手里拎着收拾妥帖的行李袋。刘新顶着一头乱发从电梯方向跑来,花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还没系好:"操,睡过头了!"
正午的暑气蒸腾,大巴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。陈东兴最后一个上车,花衬衫后背湿透贴在座椅上,手里攥着的矿泉水瓶外凝满水珠。导游阿杰清点完人数,大巴车出发向拱北口岸驶去。
拱北口岸的过关通道排起长队,众人排队过关。刘媛媛走在最后,回头看了眼澳门的天空。
很快,他们坐上返程大巴。陈东兴倒头就睡,刘新不一会儿也打起瞌睡。李志成望着窗外发呆,刘媛媛靠着陈正休息。大巴驶向鹏城,澳门渐渐消失在身后。
回到吉布公寓时,天色己暗。陈正掏出钥匙打开门,屋内还残留着几天前聚餐时的淡淡酒气。
"都累了,先休息。"陈正边说边把背包放在鞋柜旁。
陈东兴二话不说就钻进自己房间,关门声在走廊里格外响亮。刘新打着哈欠,冲众人摆摆手也回房了。李志成推了推眼镜,轻声道了句"晚安"。
刘媛媛把旅行袋放在沙发上,转身去厨房烧水。陈正站在窗边点了支烟,看着楼下渐渐亮起的路灯。
这一夜,公寓里静得出奇,只有冰箱偶尔发出的嗡嗡声。
第二天清晨,阳光透过窗帘洒进客厅。刘媛媛端着刚煮好的白粥从厨房走出来,热气在晨光中袅袅升起。
陈东兴己经坐在餐桌前,正往嘴里塞着油条。刘新打着哈欠,头发还翘着,手里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。李志成推了推眼镜,安静地剥着茶叶蛋。
"都吃好了?"陈正放下碗筷,扫视了一圈众人。刘媛媛自然地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,拿起抹布擦了擦桌上的水渍。
陈东兴灌下最后一口粥,抹了抹嘴:"正哥,有事?"
"嗯。"陈正从口袋里掏出烟盒,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,"关于接下来的打算,咱们得好好商量。"
刘新立刻来了精神,放下豆浆杯。李志成停下剥蛋的动作,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地看向陈正。刘媛媛把抹布放在一旁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安静地等待着。晨光洒在众人身上,给这个普通的清晨添了几分郑重。
"刘新,"这几天你跟志成去落实一下老虎机的进货渠道。"他的声音不大,却让餐桌上的碗筷声都停了下来。
"正哥,你这是要开赌场吗?"刘新含糊不清地问,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筷子,指节微微发白。
陈正轻轻摇头,:"赌场是违法的。"他的声音很平静,"不过现在国内政策并没有不允许游戏机、水果机营业。
陈东兴笑出声,露出沾着韭菜叶的牙齿。他用力拍了拍刘新的后背,"正哥说得对,咱们做正经生意。"那些游戏厅不都开得好好的?"
"我跟东兴去湖罗区看看场地。"陈正站起身,阳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。
陈东兴己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。"湖罗区,新开了个商业广场,人流量大得很。"
接下来的几天,公寓的清晨总是格外忙碌。
刘媛媛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准备早餐,厨房里飘出煎蛋的焦香和白粥的米香。她系着碎花围裙,手腕灵活地翻动着锅铲,额前的碎发被蒸汽熏得微微卷曲。
陈正和陈东兴每天一大早就出门。陈东兴会胡乱扒拉几口饭,花衬衫的衣领总是歪歪扭扭的。陈正则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粥,用纸巾擦了擦嘴角,才拿起公文包起身。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公寓大门。
刘新和李志成开始了早出晚归的市场考察。每天天刚蒙蒙亮,两人就背着样品图册出门。
傍晚回来时,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色。陈正会坐在客厅的藤椅上,听大家汇报一天的进展。陈东兴总是第一个抢着说,手舞足蹈地比划着看到的场地。李志成则会拿出详细记录的笔记本,推着眼镜一条条分析。刘新经常插嘴补充,说到激动处还会手舞足蹈。
夜深时,公寓的灯总是亮到很晚。陈正房间传来计算器的按键声,李志成在整理当天的资料,刘新躺在床上翻看产品画册。只有陈东兴的鼾声最早响起,隔着房门都能听见。刘媛媛会轻手轻脚地收拾客厅,把散落的文件归整好,茶杯洗干净,为第二天的忙碌做好准备。
晨光再次照进公寓时,这样的循环又开始了。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在为什么而忙碌,脚步匆匆却充满干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