潮湿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,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闷。王伟被两个穿黑西装的壮汉架着,踉踉跄跄地往前走,嘴里塞着破布,双手被麻绳勒得发紫。
“唔……唔!”他拼命挣扎,额头上的冷汗混着血水往下淌。
“老实点。”左边的壮汉冷冷道,一记肘击砸在他肋骨上。王伟闷哼一声,膝盖一软,差点跪倒。
码头尽头,陈龙叼着烟,倚在一辆黑色奔驰旁,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。他眯着眼,看着王伟被拖到面前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龙、龙哥……”王伟嘴里的布被扯掉,声音发抖,“我、我错了!我不该去正哥的场子找事!您放我一马,我保证…..
“啪!”
陈龙反手一耳光,王伟的脸猛地歪向一边,嘴角渗出血丝。
“放你一马?”陈龙嗤笑一声,捏住他的下巴,强迫他抬头,“你两父子在鹏城挺狂啊?敢动我正哥的人?”
王伟浑身发抖,裤裆己经湿了一片。
陈龙松开手,朝身后挥了挥。两个手下立刻上前,一左一右架住王伟,拖向码头边缘。
“龙哥!龙哥!饶命啊!
“噗通!”
水花溅起,王伟的惨叫戛然而止。海面泛起几圈涟漪,很快恢复平静。
陈龙弹掉烟头,火星坠入漆黑的海水,瞬间熄灭。
“走吧。”他转身拉开车门,语气淡漠,“明天让人去给正哥递个信,就说,王伟‘跑路’台湾,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1995年西月。
游戏厅办公室内,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。李镇松推门而入,警服肩章在光线中泛着冷光。
他径首走到陈正的办公桌前,指节在实木桌面上叩了两下:"王伟没抓住,跑了。"他解开领口的第一颗纽扣,"这小子有点门道,一个北方来的混混,居然能搭上台湾黑帮的线。"
陈正正在翻阅文件,他合上文件夹,抬头时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"李镇松从内袋摸出烟盒,金属打火机"咔嗒"一声窜出火苗,"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。"
烟雾在两人之间升腾。陈正推开右手边的檀木笔筒,露出底下压着的病历单——市立医院肺结核专科的缴费凭证,患者姓名栏印着"张桂芳"。
"张云龙的判决下来了。"李镇松突然转了话头,烟灰簌簌落在水晶烟灰缸里,"判三缓二。"他眯起眼睛,"你让那些摊主联名举报王福,法官看了二十八份证词。"
"那小子在审讯室知道是你安排的。"李镇松掐灭烟头,火星在玻璃缸里挣扎着熄灭,"他母亲现在住进三甲医院了。"他突然笑了一声,"十七岁的大小伙子,哭得像个娃娃。"
茶水表面泛起细微的涟漪。陈正看见倒影里自己的眉毛微微抬了抬。
"他说——"李镇松站起来,"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。"
李镇松走到办公室门口,手搭在门把手上,突然停下脚步。
他转身,站在落地玻璃窗前,目光扫向楼下大厅,一排排水果机闪烁着彩光,玩家们围坐在机器前,硬币叮叮当当落入托盘。
"陈正,"他盯着那些机器,声音低沉,"现在政策还没把这些东西明确定义成赌博。"
窗外,霓虹灯招牌的光映在他脸上,红蓝交替。
"但八九不离十了。"他转过头,眼神锐利,"新规定迟早会下来。"
陈正站在办公桌旁,手里把玩着一枚游戏币,金属光泽在指间翻转。
"趁早转行吧。"李镇松最后看了他一眼,推门离开。
脚步声在走廊渐远,只剩楼下游戏厅的喧闹声隐约传来。
李镇松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消失,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。
陈正站在办公桌前,沉默片刻,拿出大哥大打给刘新。
“阿新,过来一下。”
不一会儿,刘新推门而入,身上还带着楼下游戏厅的嘈杂余音。他随手带上门,走到陈正面前:“正哥,什么事?”
陈正没急着回答,转身拉开抽屉,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防静电袋包着的集成电路板。塑料薄膜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反光,上面的金属引脚排列整齐,印着一串英文编码。
“阿新,”他将芯片轻轻放在桌上,推了过去,“明天去华强北跑一趟,了解一下这种元件的行情。”
刘新拿起芯片,在掌心翻看两下,眉头微挑:“这是……”
“阿龙托人带来的。”陈正靠在桌边,目光落在芯片上,“台积电生产的”。
刘新点点头,将芯片小心收好:“明白,我明天一早就去。”
窗外,霓虹灯的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投下细碎的影子,楼下的游戏机依然响着单调的电子音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