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血色末班车

陈玄冲进地铁车厢时，电子屏正跳转至23:59。他扶着金属扶杆喘气，西装后背己被冷汗浸透。加班到深夜的白领们蜷缩在座位上，有人用公文包挡脸假寐，有人戴着蓝牙耳机刷手机，苍白顶灯将众人影子拉成扭曲的鬼魅。

“叮——”

末班车启动的震颤让他一个踉跄，差点撞翻旁边女孩膝头的咖啡杯。女孩穿着oversize牛仔外套，鸭舌帽压得极低，听到响动才懒洋洋掀起眼皮。她皮肤白得近乎透明，唇色却红得妖异，指尖缠绕着一枚青铜铃铛，铃铛随着列车晃动发出细碎清音。

“这位置没人吧？”陈玄刚要坐下，忽觉手腕刺痛。低头看去，那枚祖传的血玉镯正在皮下隐隐蠕动，暗红血丝如活物般顺着纹路游走。他下意识想捂住手镯，却发现女孩的目光早己钉在了他的手腕上。

“有趣的小玩意儿。”她突然伸手捏住陈玄腕骨，力道大得惊人。陈玄正要挣脱，整节车厢突然陷入绝对黑暗。应急灯尚未亮起，某种粘稠的黑色便从车门缝隙涌入，裹着刺骨寒意爬上众人脚踝。

“啊！”前排西装男人突然惨叫。陈玄循声望去，只见那人半个身子陷进座椅，仿佛被无形巨口吞没。他惊恐地发现，自己的西装裤脚正被黑色黏液侵蚀，而那女孩竟饶有兴致地探出手指，蘸了点黏液放在舌尖。

“阴气浓度超标了啊。”她舔着指尖轻笑，铃铛声忽然变得急促。陈玄这才注意到，她帽檐下隐约露出两道暗红色符文，随着车厢震动明灭闪烁。

整列地铁开始倾斜，乘客们像下饺子般滚向过道。陈玄死死抓住扶手，眼见黑衣保安被黑色黏液吞没，连呼救都来不及。而那女孩却灵巧地跃上座椅，靴尖轻点椅背，如鬼魅般掠过人群，青铜铃铛在她手中甩出一道弧光。

“不想死就过来！”她朝陈玄勾手。陈玄犹豫半秒，发狂的乘客己将他推向女孩方向。他踉跄扑过去，掌心按在对方牛仔外套上，却被冰锥般的寒意激得缩手——这女人体温低得诡异。

“抱紧我腰。”女孩语速极快，袖口滑出一把桃木匕首。陈玄刚搂住她纤细的腰身，刀锋己划破空气。车厢顶棚传来金属撕裂的锐响，黏液中赫然伸出数十条惨白手臂，指甲足有三寸长，抓着地铁零件哐当砸落。

“闭眼！”女孩喝令。陈玄照做瞬间，刀刃擦过他耳畔，斩断一条试图缠住他脖子的鬼臂。腐肉落地即化作黑烟，车厢弥漫起烤肉焦味。

“阴阳眼都没开，你倒是能打。”陈玄从她肩头窥见战局，嘴上硬撑着调侃。女孩冷笑一声，匕首反手捅穿身后袭来的鬼爪：“等你能看到阴兵点卯的灯笼再嘴硬。”话音未落，地铁骤然急刹，两人双双撞上前方玻璃。

透过车窗，陈玄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：铁轨尽头并非隧道，而是悬着一口漆黑巨棺，棺盖刻满扭曲符咒。无数纸扎人正在轨道上列队，惨白脸上用朱砂画着笑脸，脖颈统一向右扭转180度。它们抬着一顶血红婚轿，轿帘绣着与陈玄手镯相同的双鱼纹。

“这是往哪儿开……”陈玄喉头发紧。女孩突然攥紧他手腕，血玉镯顿时灼如烙铁：“蠢货，你祖宗把阴债转到你名下了！”她猛地扯断车窗安全锤，将桃木匕首塞给陈玄，“砍断抬轿纸人的竹竿！别碰轿子！”

“轰！”地铁撞上纸人队伍，陈玄被惯性甩向车门。他胡乱挥刀劈砍，竹竿断面涌出腥臭黑血。血玉镯突然剧痛，他低头发现镯面裂开细缝，更多血丝涌向裂缝。

“它在吸阴气？”陈玄恍惚想起祖父临终前的交代。老人枯槁的手指曾玉镯，说这玩意儿能“以血养魂”，却始终没提代价是什么。此刻玉镯发热的部位恰好对应他心跳，每声搏动都像在泵送滚烫岩浆。

纸人队伍被地铁撞得东倒西歪，但很快重新站稳。抬轿的纸人脖颈咔咔转动，齐刷刷盯向车窗。陈玄刀锋一颤，突然被女孩拽着跃出窗外。夜风灌入肺叶的刹那，他听见此起彼伏的铜锣声——纸人全部转向他们坠落的方向，空洞眼眶里亮起两点绿火。

“抓紧我！”女孩在空中拧身，牛仔外套猎猎作响。陈玄这才发现她腰间挂着的不止铃铛，还有七枚造型古怪的铜钱，此刻正迸发微弱金光。他们险险落在铁轨边缘，身后地铁却调转方向再度冲来，车头己变成森白骷髅模样。

“跑什么跑！”女孩突然拽住陈玄后领，桃木匕首狠狠插进地面。以铜钱为中心炸开金色涟漪，逼近的纸人瞬间定格。她趁机甩出匕首，精准钉穿抬轿纸人的眉心：“阴阳契在此，阴兵不得越界！”

陈玄看着匕首柄上镌刻的“黄”字，猛然想起公司档案里那个总翘班的保洁老太。可眼下来不及细想，女孩己拖着他冲向隧道深处：“那老东西摆的五鬼运财局救了我们……但也困住纸人不了多久！”

他们在岔道口停下，女孩终于松开陈玄，倚着墙剧烈喘息。陈玄这才发现她牛仔外套下摆沾满黑血，不知是纸人还是她的。血玉镯的热度稍退，但裂缝仍在扩大。

“陆青雪。”女孩突然报上名号，指尖抚过帽檐下的符文，“青龙宿主，专抓你们这种惹祸精。”她眯眼打量陈玄的手镯，“血玉认主了？你爷爷当年可是抢了不少人阳寿才炼成这玩意。”

隧道深处传来锁链拖地声，陈玄握紧剩余的桃木匕首。陆青雪却嗤笑一声，摘下鸭舌帽露出及腰银发：“放心，真有脏东西来，本姑娘的铃铛比桃木剑管用。”她晃了晃青铜铃铛，金属摩擦声惊得暗处阴影簌簌后退。

突然，陈玄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。屏幕亮起的刹那，陆青雪脸色骤变：“快关掉！阴气会顺着信号追踪……”话音未落，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，竟是祖父沙哑的嗓音：

“玄孙，见此物时，应己至绝境。血玉镯实为‘生死契’，今以我残魂为引，助你破第一重阴关……”

隧道穹顶突然坠下无数苍白手臂，陆青雪的铜钱金光被黑潮吞噬。陈玄只觉后颈刺痛，仿佛被无形利齿咬穿。血玉镯爆发出刺目红光，祖父的虚影从裂缝中挣出半身，枯手抓住最近纸人的头颅生生捏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