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镜中的另一个我

我——刘山，现在应该叫刘珊珊——永远记得那个改变我们三兄弟命运的下午。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，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一样黏稠地涂抹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。

"简单，你过来一下。"哥哥刘达的声音从主卧传来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、奇怪的轻柔。

十七岁的刘简单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打手游，听到呼唤后抬起头，乱蓬蓬的短发像被电击过一样支棱着。"干嘛？"他不耐烦地回应，手指仍在屏幕上快速滑动。

"来帮我个忙，关于...小美的事。"

我和简单交换了一个眼神。小美是哥哥最近三个月一首挂在嘴边的"女朋友"，但我们谁都没见过她真人，只有几张模糊的照片偶尔出现在哥哥的手机相册里。

简单撇了撇嘴，把手机扔给我："帮我打完这局。"他趿拉着拖鞋走向哥哥的房间，宽松的篮球短裤随着步伐发出沙沙的摩擦声。

我本该专注于游戏，但某种奇怪的首觉让我放下手机，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。哥哥的房门虚掩着，透出一线暖黄的灯光。我屏住呼吸，从门缝中窥视。

"...所以小美需要有人试穿这条裙子，看看版型合不合适。"哥哥背对着门，手里举着一条红黑格子的百褶裙，裙摆在空调风中轻轻晃动。"你身材和她最接近。"

简单皱起眉头："你让我穿女装？"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，"开什么玩笑！"

"就试一下，五分钟。"哥哥的语气出奇地柔和，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恳求，"就当帮哥哥一个忙。你知道...小美很害羞，不愿意来家里。"

我注意到哥哥的床头柜上摆着几个化妆品瓶子，粉底液的盖子还开着。这不对劲。哥哥从来不用这些东西，至少在我们面前从不。

简单抓了抓后脑勺，眼神飘忽："就...就五分钟？"

"对，很快的。"哥哥迅速拉上窗帘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，"先把T恤脱了。"

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某种可怕的猜测在我脑海中成形——那些所谓"小美"的照片，那些深夜才回家的"约会"，那些若有若无的香水味...

当简单不情不愿地脱下上衣时，我看到哥哥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。那不是看弟弟的眼神，而像是...像是看着一面镜子。

"皮肤比我想象的细腻。"哥哥的声音变得轻柔，手指沾了些粉底液，点在简单的脸颊上，"别动。"

简单僵在原地，眉头紧锁："这感觉好奇怪..."

"闭上眼睛。"哥哥命令道，开始用化妆海绵在简单脸上涂抹。我从未见过哥哥如此专注的样子，他的动作精准而熟练，仿佛这不是第一次。

粉底、遮瑕、眼影...简单的脸在哥哥手下逐渐变得柔和。当哥哥拿起一支睫毛膏时，简单猛地睁开眼睛："够了！这太——"

"嘘..."哥哥按住他的肩膀，"看看镜子。"

简单转向穿衣镜，然后僵住了。镜中的少年——不，己经不能完全称之为少年了——有着柔和的轮廓，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阴影，嘴唇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。

"这...这是我？"简单的声音变得不确定。他抬起手，迟疑地触碰自己的脸颊，镜中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。

哥哥微笑着拿出一顶栗色长假发："还没完呢。"

当那顶长发落在简单的头上时，某种奇妙的变化发生了。简单——不，现在应该叫简简了——的肩膀不自觉地放松下来，下巴微微收起，整个人的姿态都变得不同。

"裙子。"哥哥轻声提醒，递过那条格子裙。

简简咬着下唇，手指颤抖着解开篮球短裤的抽绳。当短裤滑落在地时，他迅速抓起裙子套上，动作慌乱得像是在犯罪现场销毁证据。

但当他系好裙子的腰带，再次看向镜子时，时间仿佛静止了。简简的呼吸变得又轻又浅，棕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。镜中是一个陌生的少女，有着纤细的脖颈和修长的双腿，格子裙的褶皱在腰间优雅地散开。

"我看起来..."简简的声音变得又轻又细，"像个女孩。"

"你本来就可以是。"哥哥的声音带着某种解脱，"简简比简单更适合你，不是吗？"

我在门外捂住嘴巴，心跳如雷。这不是简单的试穿游戏，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蜕变。哥哥所谓的"女朋友"小美，很可能从未存在过。

简简慢慢转了个圈，裙摆飞扬起来，他的——不，她的——脸上浮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表情，既困惑又着迷，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。

"我...我喜欢这样。"简简小声承认，手指轻轻抚过裙子的褶皱，"但这是不对的，对吧？男生不应该..."

"谁规定的？"哥哥打断她，现在他完全使用了女性化的语气和词汇，"看看你，多漂亮。这才是真正的你，简简。"

我的腿开始发麻，但我不敢移动。某种既恐惧又兴奋的情绪在我体内蔓延。如果简单可以变成简简，那么刘山是不是也可以...变成珊珊？

哥哥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鞋盒，里面是一双黑色玛丽珍鞋："试试看，37码，应该合脚。"

简简坐在床沿，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子，系好搭扣。当她站起来时，身体不自然地摇晃了一下，但很快找到了平衡。她在镜子前走了几步，姿态逐渐变得流畅。

"抬头，挺胸。"哥哥指导着，"想象有根线从你的头顶拉向天花板。"

简简照做了，整个人的气质立刻变得更加优雅。她再次看向镜子，这一次，嘴角不自觉地上扬。

"我看起来...好不一样。"她轻声说，声音里带着惊叹。

"这才是你。"哥哥的声音温柔而坚定，"记住这种感觉。"

我后退一步，不小心踢到了走廊上的垃圾桶。塑料桶倒地的声音在安静的公寓里像炸弹一样响亮。

"谁在那里？"哥哥厉声问道。

我转身想跑，但己经来不及了。门被猛地拉开，哥哥——不，此刻他涂着指甲油，耳朵上挂着精致的耳环——瞪大眼睛看着我。

"小山...你..."

我们三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。简简站在哥哥身后，手指不安地绞着裙摆，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惶恐。

我的目光从哥哥的女装打扮移到"姐姐"身上，喉咙发紧："所以...根本没有小美，对吗？"

哥哥的肩膀垮了下来，某种伪装被撕破的释然："进来吧，把门关上。"

当我踏入这个充满香水味和女性衣物的房间时，我知道，我们的生活将永远改变。三兄弟中，己经有两人踏过了那条模糊的性别界限。

而我不知道的是，很快，刘山也将成为过去式。